是贺忻。
“操,我他妈开车溜达到西坪都能碰见你?”
李言蹊咳嗽了一声,低头收敛好情绪看了下表,这才发现自己坐在这里已经半个小时了,公交站牌上的电子屏闪过一行红字:今日班次已结束。
“操。”李言蹊挺想骂人的。
贺忻的视线也晃到了电子屏上,他今天买了新车心情不错,溜了一圈肚子倒有点饿了,看向李言蹊时,他眯着眼睛笑了笑,“塔哥,做个交易怎么样?”
李言蹊被对方一句塔哥弄得有些懵,半天才问,“什么?”
贺忻弹了弹烟灰,抱着安全帽半弯下腰来,“给我做一个月的饭,我带你回家。”
第十二章 通报批评
夏风燥热,贺忻却感到了凉爽,他开着自己新买的机车,绕着整个南溪飙了一圈,伴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那种久违的自由好像又被重新攥在了手里。
由于飙得太嗨,他迷路了。
贺忻四处观望了下,看见不远处有个公交站牌,他开过去想探探路,结果就看见了李言蹊。
一开始还没认出那人是李言蹊,因为他跟平时正经学霸的样儿差太多了。
路灯很暗,他低着头,颈线的绷得很直,睫毛垂下来,在鼻梁处照出了薄薄一层阴影,像是陡然被放大的黑眼圈。
这场景让贺忻想起了前天在农庄里看见的李言蹊。
安静却有点儿无助。
好像在照镜子,贺忻想,他自个儿心烦的时候也这样吧。
咬着烟蒂,吐息了几分钟,贺忻摁响了喇叭,李言蹊看见了他,俩人像是斗智斗勇的雄狮子,一见面又开始互相嘲讽了起来。
不过这一回李言蹊明显不在状态,而且也足够倒霉。
贺忻盯着公车站牌的提示,趁人之危了一下。
本以为李言蹊不会搭茬,没想到他却说,“好,你出钱,买食材的钱还有我的劳务费就行。”
贺忻不缺钱,缺乐趣。
“你要多少?”
李言蹊直到这一刻才想起了那怎么都凑不齐的五千块,如果开口跟他借,实在伤自尊,但以做饭为由狮子大开口,做法也挺卑劣。
正在他矛盾之际,贺忻突然说,“五千?我们家保姆做饭也这个价。”
李言蹊:“……”
贺忻见他无言,又加了点儿价,“八千?数到三你不说话,我就开走了。”
李言蹊站起来看着他,“五千,我给你做三个月。”
贺忻打了个响指,“成交。”继而眯了眯眼说,“不要八千要五千,你什么毛病?”
李言蹊把额前的头发捋到后面,戴上了发带说,“我只需要五千块,我的手艺值不了八千。”
贺忻哦了一声,拍拍后座说,“今晚回去就开始上工。”
李言蹊接过头盔,掸了掸座位上的灰尘,继而跨了上去,“你想吃什么?”
贺忻回头,提起一侧的嘴角,“蛋糕会做吗?”
李言蹊对于他这么一个190厘米高的大老爷们饿了只想吃蛋糕的想法理解不能,但还是沉默着点点头。
“走吧。”贺忻一脚踩下了油门,机车像一只离弦的箭,咻的一下飞了出去。
李言蹊身体控制不住地前倾了一下,前胸跟贺忻的后背猛地撞击到了一起。
“我操。”他喊了一声。
贺忻没理,跟着自己的节奏往前开得飞快。
风呼呼的灌了进来,李言蹊感觉耳朵快被吹聋了,奔驰过了几条清冷的街,晕眩感才逐渐平息,压在嗓子里的不安和害怕随着速度加快,一点一点消失了,好像整个世界被抛在了脑后。
李言蹊闭上眼睛,很轻的呼了口气。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两个人都困得睁不开眼睛,昨晚回去做白巧克力柠檬千层做到了一点多,贺忻吃完还嫌不够,又拉着李言蹊再调了个柠檬果酱,足足三点才睡下。
上午上课,李言蹊做完试卷就趴着睡觉了,还好被老师叫起来的时候凭着本能的好记性没有出丑。
廖枚是狗鼻子,一下课就循着味道摸到了贺忻的位置上,扒拉出一盒熟悉的柠檬果酱,看了一眼贺忻又看了一眼李言蹊,大力控诉后者差别待遇。
贺忻撑着下巴睁开眼睛,课间几个熊孩子来回追逐打闹,把过道挤得缝也不剩,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谈笑声贯穿了整个教室,放眼望去,好像也只有他和李言蹊还有费劲的位置周围空空荡荡。
倏然想起王老师的话,贺忻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微微拧起了眉头。
今天是周五,放学比平时早,最后两节课还都是自习,大部分人都在拼命赶着作业,以换取周末的两日欢愉,李言蹊埋头写了一节课的作业,在第二节 自习课前走了,贺忻探头看了一眼,他课桌里的书叠得整整齐齐,试卷都拿光了,这回应该不需要他跑腿。
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跟丧尸逃命似的,场面极为壮观,贺忻今天是值日生,不得不留下来把垃圾倒了再回去,不过对于他来说,早回晚回都一样。
费劲跟他同一组,他负责擦黑板和窗户。
贺忻看他踩在椅子上摇摇晃晃地把黑板顶部擦了好几遍,眼神时不时往他那儿瞥一眼,感觉很紧张。
“喂。”贺忻叫住他,“有什么话快说。”
费劲很“费劲”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没有。
贺忻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大力扔到他脚边,低头扫着他,“没话说就别他妈瞎看我。”
费劲吓了一跳,原地蹦了两蹦,这才局促地抓抓头发说,“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你对不起个鸡 巴。”贺忻皱了皱眉,表情很臭。
费劲大概第一次遇见讲话如此直白,既不像好学生又不像坏学生,浑身透着矛盾气息的人,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
“傻逼,”贺忻说,“你圣父吗?”
费劲说,“圣父是什么?”
贺忻把书包背起来,沉默了三秒钟,“圣父就是你这样的人。”
费劲笑笑,“谢谢。”
“操。”贺忻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被打了。”
费劲低头绑着鞋带,声音很轻,“我爸爸是杀人犯。”
贺忻听见过这说辞,他没吭声,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听见费劲说,“谢谢你帮我,你跟李言蹊一样,是很好的人。”
贺忻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李言蹊也帮过你?”
费劲说,“我们以前是邻居,小时候他一直很照顾我。”
“那现在呢?”贺忻问。
费劲叹了口气,垂着眼睑沉默半晌,“那件事以后,我爸爸和他爸爸犯了事儿,他搬家了,我也搬家了,就遇不到了。”
贺忻用鞋尖捻了捻地上的烟灰,想起了李言蹊父母一栏也跟他一样是空白的,想了想问道,“李言蹊父母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颂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