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一个变态做出什么不正常的事都是正常的。”赵苏漾揉揉太阳xué,今晚接受的信息太多,一会儿回去后得好好理一理。“你把他分析得够透彻了,毕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面面俱到。再说,正常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变态却各有各的变态。”
“所以,那个变态留取了岑凝什么部位?”岑戈冷不丁又一句,带着些许审问般的冷厉。
“验尸报告都说了,那些器官都是她们死后才被切割下来的,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动手,岑凝就跑了。”赵苏漾回答得非常快,“囚禁她的和最终杀害她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还说不定。”
岑戈没有接话,弯腰从桌子底下的隔板里拿出一个纸袋,轻轻放在她面前。
“这是……?”
“小凝治病时织的围巾,是时候送给你了。”岑戈望着她的眼睛,“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能不能给你点力量?”
赵苏漾欣喜地把围巾掏出来,并没有他曾经形容得那么丑,大红色的还蛮喜庆,恰好配她现在穿着的黑色呢子外套。她马上戴上,在脖子上绕了两圈,脸被衬得更加白皙,“抓到凶手前我会一直戴着它,看,它跟我的衣服多配啊!”
“你曾经说忍受不了连续几天穿同一件外套。”
她竖起食指摇了摇,“我怎么可能只有一件黑色的外套呢?”
岑戈打量她一阵,“以前穿过的黑色外套难道不是这一件?”
直男对女人衣服的观察力让赵苏漾深深叹一口气。
☆☆☆
约定的日期到了,赵苏漾非常无耻地把岑戈的推论写进自己的简报递给付经纶。他花了半个小时把每个人的简报都看了一遍,江湖威和庞公平本就是总局负责该案的探员,他俩将以前排查的方向和疑点都梳理了一遍,看上去毫无新意,拿到赵苏漾那份时,他眼中出现几分惊艳,抬头看了看她,又将自己的简报递给她,说:“你看看。”
虽然得到了岑戈的授意,赵苏漾还是有点心虚,接过来粗粗看了一遍,乖乖,他的好几条结论和岑戈的大同小异。
跟岑戈的推论些许不同的是,付经纶认为凶手的的某个长辈参加过卫岛战役,但不是军人,而是战地记者,因为有些战俘被nüè的照片属于绝密,不是普通士兵能得到的,且当时拥有相机的人屈指可数,只有战地记者具备这个条件拍摄照片并偷偷藏起来,此后才有像后人炫耀的资本。
在童年经历方面,他认为凶手除了受到小伙伴的嘲笑外,还可能因此遭到年龄较大男孩的骚扰或者殴打。凶手试图将这些事告诉母亲,不但没有引起重视,反而让母亲觉得将儿子打扮成女孩非常成功。家中从事化学相关工作的就是凶手的母亲,这让她的收入高于丈夫,变得非常盛气凌人。
“小赵不是刑侦科班出身,能做出这样的简报真是太让人讶异了。”也不知付经纶猜不猜得出赵苏漾背后站着一个岑戈,听他的语气,是由衷地感到惺惺相惜。
赵苏漾芒刺在背,码字员最鄙视的就是抄袭剽窃,自己却不得不盗用了岑戈的“劳动成果”。
付经纶把几份简报传下去让他们互相看看,然后说:“毫无疑问,凶手是个富商,小赵认为他经营的是化工类企业,我对这点不是很赞同,他的经营方向肯定不止一个。他白手起家,这么多年辗转多个城市打拼,说不定已经有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具备很高的社会地位,这种身份给他提供很多便利和作案条件。”
江湖威说:“鉴于凶手能同时囚禁两到三名女子,早期我们的排查方向主要是案发地郊区独立的自建别墅还有城市地下废弃的防空dòng,不知是我们的疏漏还是排查方向的根本xing错误,查了很久一无所获。至今,我们连他杀人的第一现场都没找到。”
屈旌也不解地接着说:“虽说女人的力气不如男人大,可互相合作一下,两三个女人也不一定打不过一个男人啊!”
“不知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种qíng况——”付经纶环视一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您是说,被囚禁的女子不但没有求救,有时还会帮着他管理其他女子?”屈旌诧异不已。
赵苏漾暗自思忖一番,翻开冗长的验尸报告看了很久,“你们有没有发现,失踪时间超过一年的女子身上被nüè打的伤痕都属陈旧伤、有的甚至已经愈合一年半载了?这说明她们很久没有遭到过nüè打。也许,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影响,帮着凶手管理其他女囚是她们免于挨打的原因。”
庞公平点点头,脸上的肥ròu随着动作颤抖几下,“我们走访过失踪女子的父亲亲友,几个失踪不到一年尸体就被发现的女子平时xing格急躁,不怎么沉得住气;几个失踪超过一年甚至三四年的人还是比较有耐xing的。那时我们以为凶手更偏爱后者,更喜欢看她们忍受nüè打的样子。”
付经纶肯定道:“现在看来,后者反而出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而前者因为xing格原因一直呈现抵抗xing,激起了凶手的nüè杀心,所以很快就被折磨至死。”
“这样的人居然还过着有钱有地位的好日子!”一直cha不上嘴的罗优蕊终于开口道。
吴建彬总长听完了他们一番讨论,说:“事不宜迟,你们尽快给一个排查范围,我马上让陵州所有侦查局手头暂没有重案的探员配合调查!”
付经纶清了清嗓子,“小赵,你记录一下——凶手男,或有偏执型jīng神分裂症,长相清秀,35-40岁之间,175-,身材较瘦,未婚独居,旁人从未听说他有女友,为掩饰面貌刻意蓄须或贴假胡须;某集团老总,涉猎行业广,其中必有机械和化工,名下房产、汽车较多;卫岛战役某战地记者后代,有一至两个哥哥,无姐妹,其母在家庭中地位较高,qiáng势、xing格急躁蛮横,曾经从事化学相关职业。”
见他停下不说,赵苏漾问:“就是这些吗?”
“嗯。”他微笑着说,“凶手的童年经历和个人癖好只能等我们抓住他后再来审问了,毕竟这些事都是私.密的,他不可能bào露出来让别人知道。如果大家想到什么新的推论,随时可以告诉吴总长和我。”
“我有个疑问。”赵苏漾忙说:“凶手留取死者的部分器官,付教授您怎么看?”
“一些爱好摘器官或者分尸的变态杀手多多少少有点医学背景,有的直接就是外科医生。这种行为恰好bào露出凶手并非医学专业出身。”付经纶自信而幽默地说:“看看他摘除的那些个东西,手指、耳朵……但凡杀过jī窄过鸭的人使点力气都能办到。给我具尸体,我闭着眼睛狠下心,一样可以。不信你试试?”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赵苏漾没有笑,因为关系着岑凝案是否能顺利告破,她格外认真,追问道:“既然不是专业人士,凶手为什么还要费力气做这种事qíng?他已经nüè打了女囚那么久,还用残忍的酷刑杀害了她们,切下身体一部分还有什么意义呢?他能得到什么满足感?”
付经纶摇摇头,像上课时一样微笑着侃侃而谈:“我经常跟同学们开玩笑——弗洛伊德认为人只做两件事,jiāo.配,杀人后jiāo.配。当然,现在心理学发展出很多分支,人的行为不能再用他那种huángbào的观点定论。可确实很多带着变态xing质的犯罪人都多多少少参入了些xing因素。不过,这几起凶案我们看不到一丝xing的表现,割取死者器官时,‘他’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xing.yù,而是制造恐慌,□□尸体,我将它理解为凶手反社会人格的体现。在所有重bào力犯罪中,反社会人格型犯罪人的危害xing最大。”
赵苏漾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工整地写下“反社会人格”几个字。
吴建彬凝重地看着大家,“不得不承认,凶手非常聪明狡猾,纸上谈兵抓不到他,希望各位能踏踏实实再带领探员们进行几轮走访和询问。”
付经纶答应下来,和吴建彬一起走出会议室。
“付教授。”走廊上,罗优蕊快步追上付经纶的步伐,“我听闻过岑戈办案的威名,您不觉得小赵的结论多多少少会有他的暗助吗?”
付经纶一顿,转身望着罗优蕊。
☆、第97章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5)
“小罗是第一次参加特案组吧?”付经纶回身,示意她跟他一起走,“所谓特案组,并不是集所有侦破力量于几个人身上,而是特事特办,以几个人为核心力求新突破。只要对破案有帮助,我们都应该欣然接受。且不说我同岑振是老朋友,我的学生詹泽琪不经意也提到岑戈几次,听语气,呵呵,有点不服气……年轻人难免气盛、爱争个高低。说到底,岑戈也是探员,那么就与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即使他暗示了小赵,或者直接通过她向我们传话,也未尝不可。”
罗优蕊不依不饶道:“我国法律明文规定,被害人直系亲属不允许参与案件侦破。”
“制定这条法律的目的在于防止办案人员公报私仇和严刑bī供。”付经纶用一种“你还年轻”的目光看向她,“这是我第五次参与特案组了,说实话我也有私心,如果能借助岑戈的智慧破案,于我、于你、于这次的特案组都没有坏处。一个好汉三个帮嘛,我们只需要保证在抓捕和审讯时严防岑戈参与进来,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罗优蕊抿了抿嘴,无奈地认同了他的观点。半晌,她忽然笑着摇摇头,“付教授也不老啊,别总‘年轻人年轻人’地说!”
付经纶哈哈一笑,“也是,男人四十一朵花。”
话说赵苏漾等其他人都出去了,又登陆总局的案管系统,看了一遍系列案的资料,总觉得有什么想法呼之yù出,可又不知是什么。岑戈说得对,她刚刚成为探员不到一年,要像他一样反应灵敏还得再锻炼。
带着几分随意,她在系统搜索关键词中输入“器官缺失”几个字,搜出了全国好几个近三十年的连环案件,其中不乏悬案。看来,喜欢切掉死者某些部位和器官的变态狂不在少数。带着几分悬疑文写手的猎奇心理,她一个个点进去看,聚jīng会神的,那津津有味的表qíng让不明所以的群众见了八成以为她也有此癖好。
酒玉市连环qiáng.jian杀人案,凶手在五年内连续入室jian.杀九人,从第二个死者开始就出现胸.部、下.体皮ròu缺失现象,其中一个死者年仅八岁。此案至今未破。
东府市智障男子连环被害案,xing心理变态的凶手专门诱骗、劫持流làng智障男子进行qiáng.jian并杀害,割下他们的生.殖.器,烧毁尸体。此案凶手已被处以极刑。
朝日市无特定目标杀人案,患有严重臆想症的凶手因自己无法戒烟而断定自己的内脏出了问题,以介绍工作为由拐骗外地青年男女到自己家中杀害,挖出内脏烹食后抛尸。此案凶手也已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