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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凶案要不就是患有jīng神病的凶手所为,要不就像付经纶和岑戈说的那样有“xing”的因素存在。
她点开最后一个案件,“平武市9.25杀人毁尸案”,死者是一个男公关,整个脸部皮肤缺失,凶手至今未落网。
硬着头皮看完这些案件,赵苏漾知道今天午饭大概会恶心得吃不下,刚想关掉电脑,可脑中有个声音叫她别关,再看看。她发了一会儿呆,目光落在最后一起案件的“平武市”几个字上,年轻女子失踪被害案中也有一个死者来自平武。她又点开案件资料看了看,这起悬案发生于三年前,凶手的手法很粗bào,死者身体被砍成了五大块,分别是头和躯gān、左臂、右臂、左腿、右腿。从尸块切口皮肤形状上看,他被分割时还未死亡,最后系失血过多而死。
怪异的是,这些尸块并没有分散抛弃,而是集中于一处。尸块被发现时,男公关已经死亡超过一周,因当地下了几场bào雨,脚印和车轮等痕迹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附近监控匮乏,所以案子迟迟没有进展。
唯恐天下不乱的赵苏漾心想,为什么不多砍几块比较好扔,搞得跟人棍儿似的。
……人棍儿?
以前看过一个武侠电视剧,机灵古怪的男主角为了吓唬反派小喽啰,威胁他要把他砍成“人猪”,小喽啰问什么叫“人猪”,男主角解释说就是把手脚都砍掉,塞进水缸里任其自生自灭。
人猪,人彘,人棍。
赵苏漾心里咯噔一下,假设岑凝本该被施以的是“人彘”之刑,后来莫名其妙被枪杀,那么对系列案凶手来说,几种酷刑就有一种没能实践。“平武市9.25杀人毁尸案”发生时间恰在岑凝案之后,丁涵馨案之前,从尸体特征上看,这个男公关生前也被人nüè打过,人还没死却被束缚手脚、砍成五大块,脸部皮肤被割了下来当纪念,很像“他”的作风。
因为面部皮肤被剥了下来,该死者的头部血ròu模糊、惨不忍睹,赵苏漾只看了一眼,胃部就涌起qiáng烈的呕吐感。不知道凶手收集他的脸皮到底为了什么——她找出死者的证件照,发现他长相yīn柔帅气,雌雄莫辩,还和某当红男星几分神似。当时,他的同事告诉接案探员,他经常利用自己这个“优势”,打扮成女xing模样与一些有特殊爱好的客人玩乐。
也许就是因为死者是个男的,即便平时经常以女xing身份出现,却没有人将它跟“年轻女子失踪被害案”联系起来。一个光点闪过脑海,赵苏漾终于抓住了这一刹那的闪念,重新翻找其他几个女死者的生活照,发现她们被割去的部位相对于其他部位,算是比较好看的,比如死者d的嘴唇,丰.满粉.嫩,风.qíng万种,e的手修长白净,足以当手模。她想起自己初见丁涵馨时就觉得那一口白牙非常漂亮,这么说丁涵馨牙齿的缺损可能并不完全因为殴打,而是凶手刻意为之?
凶手收藏着死者身上他认为最美的部位?
nüè打、处死、收集自己认为漂亮的器官——原来,这才是系列案凶手的完整作案手段。
赵苏漾不禁想,凶手如何保存这些人体部位呢?泡在福尔马林里?用针线一个个穿起来挂在房梁上?用万能胶水贴在塑料人体模特上?不论哪一种都够变态的!
然而,男公关被杀案是否和系列案并案侦查还需要上报总局,估计又得耽误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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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赵苏漾拎着一份外卖站在自家门口,手探进包里翻找钥匙。不知谁家在煲汤,香味都飘这里来了,她小狗一样使劲嗅了嗅,舔舔下唇,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排骨汤吧真香呀……”。
将门推开的一刹那,见到屋里亮着灯,她还以为家中遭了贼,好在整齐放在鞋架上的一双熟悉的男鞋提示着她,不请自来的并非小偷。进一步,她发现,煲汤的香味似乎是从自己家里传出来的。
岑戈从小厨房中走出,黑色毛衣领口露出内搭的烟灰色衬衫领子,袖口捋至手肘,黑色长裤包裹着他足以和芭蕾舞演员一较高低的修长双腿,乍一看格外赏心悦目。只见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望向她,一转,又望着她颈间那条粗糙的红围巾,目光恬淡温和,“回来了?”
配合着厨房外柔和的小圆灯,此意境直让人想起摩诘居士的一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怪哉!”赵苏漾一边脱大衣一边惊叹道,“大名鼎鼎的岑神探竟然在我家扮演着‘田螺姑娘’?!”
“大名鼎鼎的怪力乱神为了侦破连环凶杀案早出晚归,作为受害人家属,不费力讨好讨好说不过去。”说罢,岑戈扬了扬唇角,回身进厨房,不一会儿端出来一盅汤放在桌上。
“都说‘君子远庖厨’,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下厨房,真感动。”赵苏漾做了一个擦眼泪的动作,迫不及待拿了个碗跑到桌边掀开盖子,扑鼻的鲜香袭来,她几乎忘记了案管系统上那些血ròu模糊的尸体。
岑戈靠在门框上望着她,反将一军:“君子远庖厨说的并不是男人千万别下厨房,我记得原话应该是‘君子之于禽shòu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ròu。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说的是一种不忍杀生的心理状态。”
她眨眨眼,见他在没有百度的qíng况下就将原句背了出来,就一副被震慑住的神qíng,半晌才说:“我以为你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没想到你也蛮有文化。”
如此低qíng商的回话让岑戈脑后留下一滴冷汗,原来他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个文盲。
赵苏漾这时没心没肺的只顾喝花螺排骨汤,不知是不是岑戈家乡的做法,汤味鲜香,排骨鲜甜。gān掉一碗,她浑身暖和,站起盛第二碗时才发觉岑戈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大吃大喝。
她将自己这几天的发现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忽然看着汤匙中的一块排骨,问:“你说凶手会不会选择他喜欢的器官然后也像这样炖点汤喝?”
她的办案技能虽然不够老辣,但总能从千头万绪中揪出点什么关键线头。
岑戈微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赵苏漾却来劲儿了,“我高考前看过一个法治栏目,说有一个男的连杀了两个小姐,头一个四十来岁,尸体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割了点ròu煮,发现无论是煎还是炸都不好吃,于是又找了个二十几岁的杀了,包饺子、爆炒,也都不好吃,最后他向探员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人ròu真的不好吃……”
“赵苏漾。”
“嗯?”
“闭嘴。”
“……哦。”
不一会儿,赵苏漾拍拍肚子,伸手要盛第三碗的时候,岑戈终于阻止了她,她叹一口气,故意看向别处,尖着声音说:“你破天荒跑来我家下厨,我只是想看看喝到第几碗会喝出一个钻戒。”
岑戈摸摸她的发顶,给她一个“你想多了”的表qíng。
“哼,你什么时候才会表现出làng漫的一面?”她翻个白眼。
“我可以先表现出‘四肢发达’的一面。”岑戈轻描淡写然而又含义颇深地回答。
会意的赵苏漾双颊一热,假装没听见。
☆、98.双城记(1)
“你醒啦?”
岑戈一睁眼,熟悉的画面再次映入眼帘——赵苏漾扎着乱糟糟的丸子头,蜷着腿坐在对面椅子上,元气满满向他打招呼,她手边的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写了一半的稿子。
再看窗外,天还没全亮。
当探员忙,当一个码字员加探员更加忙。
“看来昨晚你还不够累。”岑戈起身,赵苏漾色.咪.咪盯着他的上身看,终于“嗷”地一声抛下稿子扑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苏漾一边大叫着“迟到了迟到了”一边换衣服,拿了盒牛奶就要匆匆忙忙出门,却被岑戈一把拉了回来。
“我送你。”
“千万不能!”她认真地摇摇头,“咱们现在是‘地下qíng’,只能在晚上偷偷约会一下,白天是不能被人看见的。”
这话说的太无qíng,活像一个占了人便宜第二天就死不承认的女流.氓。
岑戈无语地望着她。
尽管不qíng愿,赵苏漾还是被岑戈塞进了副驾驶,她一边叹气,叮嘱他提前一个路口把她放下,一边拿出小镜子和眉笔,趁着红灯就赶紧画上几笔。只能说,在车上化妆还真不容易。
岑戈看了一眼她身边那盒迟迟没有拆的牛奶,再次对女人即使不吃早饭也要挤出时间描眉画目又有了几分深刻地理解。
其实,她素颜也挺漂亮的,尤其是披散着一头湿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时。
“妆已OK了,可以咪西了。”赵苏漾怪腔怪调地冒出一句,把小镜子收好,终于开始喝牛奶,“芳思路口停一下。”
岑戈在距离侦查局两站路的芳思路口让赵苏漾下车,目送她匆匆溜进面包房买了个早点窜上公jiāo,才继续朝局里驶去。从停车场进入电梯时恰好遇见了司法机关前来核证签字的公诉人小齐和小邱,原来,董佳益及其同伙故意致人死亡、贩卖器官案的终审结果下来了,董佳益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其他几名同伙也分别被判死刑、死缓及有期徒刑等等,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这是个大案,牵连的人太多。”小齐感慨地说,“法庭上我们光是阐述指控意见和质证就弄得口gān舌燥头晕眼花。”
进了办公室,小邱摊开几份文件,“岑队,麻烦你们案子的主办和几名协办请在这几份送达书后面这儿签个字。另外,庭审记录一会儿小齐拷贝给你们以供后续归档。”
岑戈和言青、商鸿朗等人陆续签完字,小齐和小邱客套地谢过就离开了。商鸿朗忙着归档,然后传给岑戈做最后的确认,“我之前听说董佳益一审时要求判自己死刑立即执行,没想到最后判了个死缓,八成他的自首行为和不义之财的慈善用处给他带来了一线生机,毕竟他没有亲自动手杀人。而且,他那么有钱,请的律师估计也超qiáng,力挽狂澜的。”
言青语气中带着些嘲讽,“说真的,谁不怕死?有活下去的机会,董佳益gān嘛不抓住?多少杀人犯法庭上又是忏悔又是痛哭的,就是拼演技,希望自己的‘悔过’行为能让合议庭网开一面。再说了,他那是自首吗?我们正准备去抓他,他自己就来了。只能说他比较幸运,哼!”
岑戈粗粗浏览了一遍庭审记录,忽然像是发现什么似的,目光汇聚在其中几段上,微蹙着眉头。
☆☆☆
“不同意并案?”赵苏漾看着总局下发的决定,愕然道。
付经纶一副释然的样子,“死者xing别不同,又缺乏qiáng有力的证据证明他死于系列案罪犯之手。仅因为怀疑他被施以‘人彘’刑就要求并案,确实有点糙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