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抱枕、公仔劈头盖脸地朝人砸了过来:“你那么厉害,怎么不去当心理医生?”
被人笑着一一接住:“现在……是因为心思全被我说中,所以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
“你……”床上的小东西终于坐了起来,“你是想打架么?”
“谁要和你打架。”安城被她简单直率的暴躁逗得嘎嘎笑,食指并拇指把小臂上的线衫往上提了提,朝她招手,“先过来吃饭。”
床上的人又摔回去:“不吃。”
墙上壁式空调的排风口来回摆动,暖气覆在冰凉的窗户玻璃上液化成雾。
屋子里静悄悄的。
安城无奈呡呡嘴角,抱着那些抱枕公仔起身走到床边。
他想自己这辈子最长久的耐心,大概全都给了这丫头了。
他将怀里的抱枕放好,“担心唐晓,就去看她,地址我帮你查。觉得自己刚才话说重了,就去跟白叔道歉,我陪着你去,嗯?好不好?”
声音又缓又清,又柔又软。
叫白尺心头一颤,僵了片刻,身子缓缓转过来:“阿城,我真的可以去看唐晓么?”
“傻瓜,当然可以。”安城弯腰,两手托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每个人的价值三观不同,对待朋友得方式自然也不同。无论唐晓是怎么想的,你去见她,亲口问她。”
安城将人领到窗前,按着她的肩膀让人坐下:“不就知道了?”
丫头皱眉沉思了片刻,嘟着嘴:“有道理。”
“要是觉得有道理,就赶紧吃……”
饭字刚到嘴边。
某人已经自己抱着碗,大口大口地将米饭往嘴里送:“那你查到了地址,立刻告诉我,好不好?”
这情绪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安城弯腰撑在书桌上,手指捏开她嘴边的碎发,胸腔颤动,笑弯了眉:“好~”
笑得白尺脸颊一烫,别别扭扭的将头转了过去。
从前横冲直撞的小煞笔,开始寻觅,开始顾虑,开始细腻。
无论是友情,还是与安城之间的爱情。
*
今年的阴历年来的特别早,学校放假又放的晚。所以,相城的学生在正月二十三正式步入寒假的同时,也步入了春节的倒计时。
各大商场里,因层出不穷的新春活动,红红火火热闹极了。
老白看闺女因为昨天的事情闷闷不乐的,总是寻思着找个机会带她出去逛逛。
“你不要新衣服么?”
“不要!”白尺却把自己关在后院儿的画室里,想画画打发时间,顺便等安城的消息。
“还在因为那事生气?”
“什么事?”
“……我说你的朋友……是狐朋狗友……”
白尺眼珠子翻上天花板,转了两圈,想想唐姑娘和闫姑娘种种的恶劣事迹:“爸,你说的挺对。”
“?”这突如其来的赞同,把老白卡到嘴边的道歉给压了下去,“丫头,我……”
“可我就是喜欢和她们一起玩。”
说话时,嘴角露出浅浅的酒靥儿。头发长到了肩膀,微微内扣,左边乖巧的掖在耳朵后面,右边蓬松的顺在脸颊边上。
大眼睛从画板上抬起来。看得白茂哲心口一惊。
是什么时候?
他从小拴在裤腰带上的那个假小子,已经出落成这么标志的大姑娘了。
“爸?爸!”白尺晃他,“你发什么呆啊?”
“没,没有。”白茂哲摇头,吸了口气,“丫头,明天有空,我带你去把头发剪了吧。”
“为什么?”
“你以前不都是短发嘛。方便。”
白尺想了想,摇头:“不要。”
阿城说,她这样好看。
这回答倒是有点出乎预料了。爸爸宽厚粗暴的手掌“啪”得一声合在一起,来回揉搓,眉目展开:“嘿呀,我闺女长大了啊。是真不听我话了啊。”
“爸你是觉得我这样不好看么?”
“没,好看,好看。你画画吧,我去店里逛两圈,不打扰你了。”老白背手哈哈笑,从画室退了出去。
真的好看。
就是和她妈妈……越来越像了。
待人影消失,白尺指腹捻着笔头磨了片刻,紧跟着起身,披上厚外套也准备出去逛逛。
安城从早上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有点坐立难安。
可这刚转开门把,咔嚓一声。就见她那个爹又从院门外退了进来,脑门都挤在一起,满脸黑气:“白尺,有人找。”
“谁啊?”丫头正狐疑呢,等侧目见到来人之后,就不难明白为什么老白的表情那么难看了。
闫盼晴此刻正登着八厘米高的靴子,穿着漏肩的黑色皮革裙,浓妆艳抹、哆哆嗦嗦的站在她的面前。
“小白痴,可算找到你了。”人说完,拉起丫头的手就往外冲。
“哎,去哪啊。”
“你不是要去找唐晓么?”闫盼晴靴子踩着地上生硬的响,鼻尖被冻得通红,“跟我走。”
说完,吸吸鼻子,压根没给白尺反抗的机会:“大爷的,外面怎么这么冷。地方还这么偏,你知道我找你家找了多久么?”
“这谁啊?”老白吼着跟上来。
却被白尺给招了回去:“爸,没事,是大学舍友,我跟她出去一趟。”
“就是,叔叔,我们年轻人的事嘛,你就别跟着参和了好吧。我们走。”
“嘿,你……”
本来就一米六七的个子穿了八厘米的高跟鞋,步子一跨,搞的丫头不得不跟在后面小跑了起来,头扭回来吼:
“爸,你别担心,晚饭前我肯定回来,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啊。”
可直到坐上车,被闫盼晴粗暴地绑上安全带,白尺才发现,自己手机忘在了画室,根本没带。
“你怎么突然跑来我家?”
“不是你吵着嚷着非要去找唐晓么?”
“那不是你死活不让我去么?”
闫盼晴盯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抹了把侧脸的唾沫星子:“你再吼我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丫头被吓住,嘘声:“你怎么又突然想通了,还亲自带着我去?”
话毕,身边的妖孽沉默了片刻,才一改方才游戏的表情,扭头盯着白尺,眉眼软下来:“唐晓原本不准我告诉你们的,可……小白痴,我搞不定了。”
两个人从老城区到市中心,一路加上堵车,居然开了将近两个小时。
最后车在东湖西路地一家商务会所停了下来。
冬天黑的早。才五点多的天空,就已经像是被水墨刷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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