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老老实实地抱着毯子去了副驾驶,的确有些犯困,他都有点儿怀疑倪澈是不是又给他下药了,“把导航提醒设置成最频繁那一栏……
预报说有雨夹雪,咱们得赶在天黑前开过去,时间不紧,你不用着急……
万一中途下雪或者下雨了,你就马上叫醒我换我来开……
每隔一小时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别忘了开窗透气……
……老婆,早上是我错了……对不起……”
“不必太内疚,反正我买的蛋卷饼也喂了狗了……”
倪澈踩下油门上路,感觉身边这个简直比她奶妈还唠叨。
好在后奶妈在车子开出去不久便睡过去了,倪澈重新调整了导航设置,将音量降到最低,心里美美幻想着待景澄一觉醒来,他们已经泊车在鲢市香格里拉停车场,只等着开车门出去就办理入住,你侬我侬地西餐厅大快朵颐,然后是大浴缸里美美地一泡。
一个小时之后,天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很快,雪花中夹杂着碎冰雹打在车顶劈啪作响,接着便是预报中的雨夹雪,国道上除了车辙已经铺了薄薄一层灰白,身边驶过的汽车后轮扬起细密的雪泥。
倪澈偏头看了看睡得正沉的景澄,几乎毫不犹豫就取消了把他叫醒换班的念头。
再两个小时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气温下降很快,冻雨丝毫没有停歇的势头。目的地鲢市仍然没有出现在视野中,手机导航却一遍遍传来扰人提示音,“……您已经偏离路线,正在重新规划路径中,前方五百米掉头……”
可见的视野中,除了前照灯灯柱里簌簌飘落的雨雪,其余全部是一片茫茫的浓夜。
嘎吱……噗……
随着车身一个剧震,景澄从梦中惊醒,听见倪澈踩着油门引擎轰鸣,却感觉不到车身有任何位移,空余驱动轮在泥坑中打滑的摩擦音。
景澄抬手在满是哈气的车窗上抹了几把,脸贴在玻璃上朝外仔细看了一会儿,而后认命地仰回椅背上,“我一定是烧糊涂了,才会伤疤淌着血就忘了疼,同一条河沟里连翻两次船,让你迷失自己之后还勇敢地陪你一起迷失——”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多勤劳,再看看你们的评论,哈?心不心痛?内不内疚?!
☆、番外三:迷之方向感②
景澄抬手将低声嚷嚷一路仍在尽职尽责喋喋不休的导航软件关掉,发现手机电量已经被这七窍生烟的程序耗得所剩无几了,便直接从机座上拆下来接上数据线充电。
“我下去看看,你待在车里别动。”
“先别去!”倪澈抬手拉住他,眼神到语气都跟天气一般湿漉漉的,“这会儿外面雨太大,你刚退烧不能淋雨。”
“你怎么知道我退烧了,趁我睡着的时候摸我了?”
倪澈没理会他的逗弄,收回手,交叠胳膊趴在了方向盘上,掩着脸,削峭的蝴蝶骨耸在背上,好像那里原本应该长着一双漂亮的翅膀,如今却只剩下被卸去的残痕。
她看上去很难过,也没掩饰。
景澄倾身过来,抬手覆在她后脑上,“又不好受了?什么大不了的,我就当是你想跟我体验下汽车露营,让我没白准备那些个东西。”
倪澈拱了拱,毛茸茸的后脑勺偏开了,依然枕着胳膊露出半张小脸,“景澄,我在家不会做饭,出门了会走丢,可能以后连麻醉师也当不了了……我身无分文,身无长物,万一……万一以后你不喜欢我了又不好意思赶我走怎么办?”
“你不是更应该担心万一以后我不喜欢你了,特别好意思地赶走你你该怎么办?”
倪澈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到胸口,像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微微点点头,“也担心,但没有前一个那么担心,毕竟一无是处的人也还是有自尊的。”
景澄笑得又气又无奈,提着她的胳膊将人往自己怀里带,“脑袋进水的人还要什么自尊?过来,坐我腿上听我慢慢给你诅咒发誓……别不好意思,你把车开这种地方来,想找个观众偷窥都难。”
他把倪澈抱在怀里,扯着毯子裹起来,“首先我得告诉你,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你恢复健康的,我妈正在找关系联系一位老中医,那个人擅长针灸,是CCTV七点档那些个领衔主演御用的保健医,据说连帕金森都能调理过来。本来想联系好了再告诉你,怕中间有什么差错让你失望,不过应该不会的,我舅舅年底升衔了,说得上话的关系也更多一些。有没有很感动?不过也不用太感动,我家人都很团结很认亲的,互相帮助而已。
“还有,我永远都不会不喜欢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喜欢上别人。魏千行带走你,那些天我想过最坏的结果,我可能真的要失去你了。我可以把你藏起来,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人,是无辜的;但是我不能为了换你去把黑蛇弄出来,即便做得到也不能,毕竟我是警察……
“小澈,如果你死了,我应该也不会上吊跳楼为你殉情什么的,我还会继续做我的警察,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工作、破案,我也许会申请调去刑侦或者缉毒,甚至再去做卧底,总之我想去个最最危险的岗位,哪天我光荣了,就可以披着国旗去见你,那样或许你就会没那么看不起我,看不起这个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最后,即便以后咱俩谁看谁不顺眼了,好像也是你赶走我,你现在拥有我们四分之三的不动产所有权,我只有半间房,回头我把工资卡也交给你。
“要是你还不放心,就给我生个孩子。”
怀里的倪澈很安静,眼梢红红的,也不说话,紧紧往景澄身上贴了贴。
发生这许多事,两个人却因为个中缘由从没有掰开来讨论过,那么绝望的境地,倪澈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很可能会死,可人死管不了身后事,她还想用自己最后一点时间霸着他的心,让他永远都不能忘了自己。
殊不知景澄连跟她团聚的路线都规划好了,一个对谁都没有愧疚的方式。
“我的甜言蜜语不合格吗?”他低头,下巴蹭在她头顶。
好一会儿,倪澈才轻轻地问,“如果没有那次任务的话,我们是不是就错过了?”
“那不能够,毕竟你是连百年大树都能挖回家里的大小姐,我那会儿才活了二十来年,怎么是你的对手?”
“那你呢?第一次见面之后,你还会时不时想起我这个小病秧子吗?”
景澄面露难色,事实上他的确是在一面之后便对她印象深刻,否则也不会在警局里第一次看到崇家的资料就立即认出她来。那个小插曲如果他自己不说,后续也就没可能被局里的领导们利用起来。
“我……可能会谨慎一点吧,毕竟……你当时还未成年,我也不能太丧心病狂……”景澄看了看窗外,“雨小了,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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