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觉辰心里咯噔一下,手上一用力,笔把试卷划破了。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不小心撞到了陆觉岚的手肘,陆觉岚按错了键:“啧,你要出去?”宁觉辰把钱包塞进外套口袋里:“嗯。”陆觉岚瞥了他一眼:“你俩最近挺热乎的啊。”宁觉辰抿着嘴没有说话。
昨天刚下了小雪,地上还凝着一层没化的薄冰。宁觉辰一出门就滑了一下,然后就不敢走太快了。他在白云大厦那个站台等了很久都没有车过来,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到目的地司机要价二十,宁觉辰指了指打表器上的价钱:“叔叔,这不是十五块吗?”
那司机很不耐烦地瞪着凶他:“小朋友!下雪天都是这个价钱好吧,不找钱的啊,五入懂不懂啊五入!”
宁觉辰只好抽出两张十块纸币递过去,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他前几天看到许曳一直玩的魔方坏了,想周一给他买个新的,这下钱好像不太够了。
许曳坐在靠窗的位置吊着一只手吃馄饨,隔着玻璃看到宁觉辰站在马路对面一脸焦虑地等红灯。宁觉辰穿着一件陆觉岚前年穿过的烟灰色旧棉袄,人太薄太窄穿得也少,根本撑不起来,看着一如既往的可怜兮兮。
这小孩儿最近简直可以说是长势喜人,噌噌噌跟拔节的竹笋似的。就是光长个子不长肉,人一高就更加显得瘦,许曳每次看他那两根筷子一样的腿都怕他哪天走着走着不小心折了。
绿灯一亮宁觉辰就跑到对面,推开店门往里面张望,许曳扬起那只好手招呼他:“这儿!”宁觉辰眼神一闪,站着没动。许曳催他:“干嘛呢,赶紧过来啊!”宁觉辰皱眉盯着他吊在脖子上打着石膏的右手,慢吞吞地蹭过去:“曳哥。”
许曳看他眼睛有点红,没心没肺地逗他:“你这是心疼哭了还是吓哭了啊?”宁觉辰吸了吸鼻子:“没有,是外面太冷了。”许曳看他没戴围巾和手套,嘴唇都冻得发紫了,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吧,我主要是想让你把我捎回去,我骑不了车了。”
宁觉辰望了一眼停在窗外的自行车:“那你怎么把它骑过来的?”许曳挑了挑眉,十分的理直气壮:“当然是一只手把着车把来的啊。”宁觉辰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他:“你这么艺高人胆大,怎么不用同样的方法骑回去啊。”
他近期点亮了嘲讽技能,不过仅限于在许曳面前,被逼急了会自动释放那么一小下。许曳还没被他怼习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宁觉辰凶巴巴地问他怎么弄的,许曳说早上和吴天那傻逼打了一架。说这话的时候许曳激动得一捶桌子,于是成功牵扯到了伤处,他没忍住惨叫了一声。
一时间宁觉辰那表情倒真像是要哭了,他伸着手指想摸一下许曳的胳膊,又有点怕把他弄疼。许曳想着按他这表现怎么也该说点温情脉脉的话了吧,结果宁觉辰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吐出两个字:“活该。”
“你知道吗,你哥的车是吴天做的手脚。早上我不是去体育馆打篮球嘛,结果碰上吴天那傻逼。走他后面正好听到他特得意的和人说自己怎么剪了觉岚那车的刹车,还卸了俩螺丝。我一听就火了,等他一个人的时候就把他拖巷子里揍了一顿。”
“吴天断了几条手臂啊?”
“我没数,应该是一两条吧。”
“哦。那好像没赚到。”
“可是打完架他趴地上了,我还能自己骑车来医院!明显我赢了好吧?”
“……有毛病。”
“什么?没听清。”
“我说,嗯,有道理。”
宁觉辰载许曳回家,他本来是想打车的,但是许曳不肯:“我这车虽然比不上你哥的,但就这样停外面我还是不太放心。来吧,我相信你的车技。”宁觉辰只用车运过货,没运过人。他战战兢兢地跨上车,心想可是我自己不相信啊。
许曳坐上去,很自然地就伸手把宁觉辰圈住。这一圈上去才发现宁觉辰跟冬天爆毛的猫崽一样,腰那儿全是棉袄的虚气儿,一按就憋下去了,许曳一条手臂就能把他全揽住。
宁觉辰又开始脸红,不自在地挪了一下:“你……你别靠我太近了,我不好骑车。”许曳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开始苦着脸叫疼。宁觉辰顿时就慌了,不敢再乱动了,生怕再撞到他。
他们穿梭在菁城的大街小巷。宁觉辰骑得很慢,他总是企图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延长和许曳独处的时间。许曳圈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箍得很紧,紧到他有些恍惚,问了一个很自以为是的问题,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说:“为什么打电话给我,不是我哥?”
“卧槽他一定会嘲笑我的好吧,被吴天弄断手也太他妈丢脸了。你不许跟他说,我奶奶那儿也是,就说我踩到冰摔的。”许曳说完用手指戳了戳宁觉辰的腰窝,“听到没?”宁觉辰怕痒,车头往一边猛地一歪,他手忙脚乱的正回来:“摔的更丢脸。”
许曳继续戳他:“哇,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皮了啊,小没良心的。我不是为了你吗?要不是那傻逼你能被那么冤枉吗?”
宁觉辰觉得心像被羽毛轻悠悠地飞速挠了一下,他舔了舔又干又凉的嘴唇,很轻声地重复:“为了我吗?”
“对啊,为了你。”许曳说。
——天上突然飘起细小的雪花,一切美得像梦,也像你哄我的漂亮假话。
后来这事儿还是没瞒住,因为吴天恶人先告状,他爸妈气势汹汹堵在冯峰办公室讨说法,许曳英语课上被喊去,两个人差点又在办公室干一架,一群大人拉都拉不住。
宁觉辰看他两节课完了还没回来,溜去洗手间给他打电话:“曳哥你还在办公室?”许曳声音听着没什么精神:“没,在医院呢。撞到手了,过来重新正一下。”
宁觉辰那边好一会儿没说话,许曳以为信号不好,喂了两声。宁觉辰小声问他:“骨头不会长歪吧。”许曳说:“那倒没有,就是要再多吊几天了。爽歪歪,不用期末考试了。”
宁觉辰这几天一直有意管着许曳,许曳太虎了,断了手还不安分。宁觉辰不准他去操场玩,不准他碰篮球,还不准他吃油吃辣。
没想到就去办公室一趟的功夫许曳也能把自己搞进医院,宁觉辰听他那没心没肺的语气就生气,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不过放学他还是被许曳强行提溜回家了,许曳的原话是“跟我回家帮我喝骨头汤!这几天我喝了快一吨了,再喝要吐了。”宁觉辰没理他,假装没听到。
许曳又开始演苦肉计,宁觉辰脚步一顿,转过身慢吞吞地折回来,气鼓鼓地抬头看着他:“你真疼还是假疼啊?”
许曳攥住他的书包背带一把拖过来:“真疼真疼,医生说我得保持心情愉快,否则这手就好不了了,所以你别惹我生气了!”宁觉辰被他颠倒黑白的本事震到:“谁惹谁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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