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妤攸思忖半响,太阳穴又在突突跳,脑袋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沉声道:“送人总也有个价钱不是,不用舍近求远,我给钱,你不如送给我。”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仿佛不信,“二十万,现金,给得起吗?”
二十万……
她默念着这个数字。
提款机一次根本取不出来这么多钱,如果按每天两万的额度,至少需要十天,等不到她凑齐钱,一旦在这里动了那张卡,她的行踪就会暴露。
说没犹豫是假的,但到了这一步,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给得起,他妹妹你先不要动,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几天时间,钱一定会给你。”
“为什么要等?”
这人可真蠢!
欧阳妤攸闭上眼,力气耗尽,气息越来越颤,她捂着小腹,尽量放平声音说道:“没人出门会揣这么多钱。”
男人也在考虑,忽然从街角跑过来个老头,紧张地说道,“四哥好像要来,赶紧回去吧。”
“这么晚?”男人脸色微变,再回头,盯着欧阳妤攸说,“做生不如做熟,你,我信不过,还是给老主客省事。”
说罢,他让人扛起那俩孩子。
欧阳妤攸深吸一口凉气,最后一丝精神消散,她尽力了……
寒冷。
疼痛。
孤立无援。
最终身体败给了饥饿和低血糖。
她昏倒不过半个小时,再醒来时,是在一辆货车上。
那对兄妹像两只幼崽,趴在她两侧惊喜道:“姐姐,你醒了?”
小男孩浑身是伤,他妹妹看起来最多八九岁,圆溜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缩在小男孩腿上,抱着自己,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短暂的清醒,欧阳妤攸见行李包在身旁,她顶着昏沉的脑袋,爬起来翻包,现金没了,她顿时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欧阳妤攸无力地瘫着,车厢颠簸,加上寒冷,折磨得她止不住打颤,小腹阵阵抽痛,她抬起手臂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前驾驶座的老头说,“卖掉你手上这个,别搞这行了,琴崖姐万一知道,你还想待在四方街?”
男人道:“这年头,挣钱难啊,但女人就比男人容易,你看那姓玉的,嫁的男人好,离了婚人家还是牛逼,四方街几代人,就出她这么一个女的挑大梁,你觉得她靠什么混到现在,还不是靠两腿一开,伺候男人。”
哐哐开了大半个小时。
货车终于停下,门一打开,欧阳妤攸才发现这车里有不少毛料,黑乎乎的硬石头就堆在她周围,她和那对兄妹被带下车。
眼前是一栋云南传统房屋,两层小楼,进了院内,他们被人推着往前,关在一个杂货房里,里面有股药材味。
外面是搬运毛料的声音,小男孩把妹妹安抚好,过来问她:“姐姐,你怕不怕?”
欧阳妤攸趴在粗糙的麻袋上,她需要有温度的东西,暖的,热的,她觉得自己快冷死了,寒冷从地面往上冒,窜进皮肤,浸入五脏六腑,冷得她昏昏欲睡。
小男孩问她怕不怕?
她笑了笑,她现在怕冷,怕痛。但除此之外,没什么可怕的。
“他们想要钱而已,等天亮,我会想办法。”欧阳妤攸额头抵在自己手臂上,声音低沉。
“你真有这么多钱?”
“我说没有,你会怎么办?”
“我死也要跟我妹妹死在一起。”
“你们不会死。”欧阳妤攸侧过脸,摸了摸他脑袋,凸起的撞伤,碰得他龇牙,很痛,可他却忍着,眼眶微红,看着她说,“姐姐,你是个好人。”
“……”欧阳妤攸想接话,可小腹一阵急促撕扯的疼痛,顺着内脏往上爬,简直快要了她的命。
“姐姐,你怎么了?”
顷刻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车轮滚过青石路的声音。
欧阳妤攸的意识越来越弱,小男孩的叫声,外面纷攘的说话声,一切都变得很模糊,越来越小。
院子外,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被推进了正屋,三个青年人跟在他身后。
这房子的主人赶出来招呼道:“四哥,你不是去芒市追债,这么快回来了?”
“嗯。”轮椅上的男人眼神忧郁,不动声色地看了男人一眼,张口道:“太晚了,回四方街还有段路,路过你这儿。怎么,你挺忙?不方便的话,我换个地方。”
“你看看这话说的,这要是让琴崖姐听见,我还要不要回四方街做生意了?”男人赶紧把人往里面带,“四哥,我让人去准备饭菜。”
轮椅上的男人淡淡地摇头:“不用,我休息一晚就走,你最近很少回四方街。”
“哎呦,我得到处联系货啊,你也知道缅甸那边的动静,这以后玉石生意怕是不好做了,趁现在得多囤点好料子。”
老头推着轮椅,把人往客房送,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喊:“开门,开门啊……”
“怎么回事?”轮椅上的男人轻轻回头。
老头赶紧接话说:“店里有个男娃,偷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不关起来教训教训。”
轮椅上的男人视线抬起,停顿了片刻,说:“别太过。”
“知道知道。四哥,小心着点。”男人扭脸示意旁边的小伙子去仓库看看。
这边,小男孩趴在仓库门缝,冲外面的人说:“姐姐好像病了,你们能不能给点热水……”
“不准吵。”小伙子开门,又踹了他一脚,看着角落里趴着的女人,说道,“今晚安静点,明天你们给了钱,别说热水,你想喝什么有什么。”
“你们有没有人性!等我出去……我,我找人杀了你们!”
“你叔叔卖的人,你要杀该去杀他。”
“我……我会杀了他。”小男孩攥紧拳头,双肩颤抖着。
门再次关上。
距离仓库百余米,直走,向右,拐三个弯,那间点着檀香的客房里。
缕缕烟丝中,轮椅上的男人捶着腿,正在打电话。
“嗯,明天能到,那天早上遇到点麻烦。”半响,他抬起头,说道:“琴崖姐,我可能,要回去了。”
第79章 计划总是在变
“现在?时机未到,你等了这么久,就打算这样回去?”
小雨滴滴答答,落在芭蕉叶上,一座建在河流密林边的大房子里,那女人倚靠在窗边,纤长指甲,手心向上,搭在窗外。
后背如瀑般墨黑头发,亮眼特色的刺绣服装,耳朵,手腕上带着银饰,皮肤是晒过太阳的铜黄色,有着云南人特点的五官,尤其是一双眼尾细长上翘的黑眼睛,沧桑复杂。
话筒那端静悄悄,没有回音。
玉琴崖眼眸深凝,忽然笑起来:“难道,是上次尾随你的女人又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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