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跟聂梁的关系,姐夫刚去世时我并不清楚的周围的环境,但我知道我必须保住离岛沈家的产业,那个时候,赵文彦帮不了我,可聂梁能。”
“不论当年我们谈恋爱的时候谁付出更多,是我抛弃了他。我先放的手,所以我没资格回头。”他下意识低下头,语速明显快了些,“后来我是想保护他,但我也是因为……恨他,不是他,我在香港不会和聂梁闹翻,小霖也不会-------”
他忽然停住口,愕然回头,屏风倒在地上,赵文彦站在他身后,直直望着他,眼神复杂而沉痛:
“不是这样的。”他说,语气颤抖得不成样子,“沈乔,不是这样的。”
第八十三章 :
霍启渊推门而出。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明明沈乔就在他面前,赵文彦却觉得他仍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沈乔来之前,霍启渊就已经提前告诉了他沈乔当年的处境。他听完不能言语,许久才说了一句:“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是启渝的决定,也是沈乔的选择。这是对你最好的。”
对他最好的?
他哑然,心中竟生不起一丝反驳的欲`望。他在茫然无知中弃沈乔而去,任他在人世间挣扎浮沉,而他躲在异国的桃源乡,对一切浑然不知,甚至还憎恨他为什么离开。
而回到香港后,他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明知沈乔并不想被打搅,还要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他把他拖向深渊,放任他在深渊中沉浮了十四年,从前的血雨腥风,如今的满城风雨,都是他种过的因。
这是对他最好的,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对不起……”他艰难地开口,“我不该去找你,你说了不愿意,我还在纠缠。”
而最无法被原谅的,是他那么做,是为了自尊,而不是爱情。
“你不该说对不起,我也不该怪你。”片刻,沈期淡淡地说,浮着绿影的瞳孔湖水般平静,“你做错了什么?救小霖的是你,我一直很感激。”
是他太天真,还以为自己可以像十六岁时那样不顾一切。他忘了自己的责任,忘了自己还有要保护的人,二十五岁的自己,并没有强到能任性妄为。
与其说是他恨赵文彦,不如说他是在恨那个为了赵文彦冲动的自己。
“你不该感激我,沈乔,你不该。”他上前跨了一步,沈乔抓住座椅的扶手,没有闪躲,“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该谢我。我求求你,你不要这么想……”
那一瞬间,以及那此后许久的时刻,他心中想的都是沈乔不要对他有丝毫歉疚------他不值得那一切,不值得沈乔的保护,沈乔的愧疚,甚至是沈乔的爱。
被抛弃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是他抛弃了沈乔,他漠视他所有的挣扎与痛苦,还让所有人都以为沈乔才是负心的那个。
沈乔低着头,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悲怅: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又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我跟别人上过床,做过别人的情人,你也不知道我想过忘了你,和别人将就着过一生。
他终于抬起头,直视着赵文彦的脸:很多年来他都以为他真的是那片无瑕白月光,以至于他根本不敢靠近,可原来不是这样的。
他们分不清对错,却分得清爱情------他是他的白月光,是他的意难平,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拿他没有办法,都喜欢得紧。
“如果……”他开口,声音拉成悠长的线,真到了这一刻,话说出口并不艰难,“如果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能不能像我爱你一样爱一辈子?”
赵文彦再也忍不住了。他抓着沈乔的手,跪了下去。
他跪在他脚边,以朝圣的虔诚,恳请他再次接受自己。
沈乔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回握住赵文彦的手,紧紧抱住他。
那是一个深切至极的拥抱。穿过十九年的挣扎,思念,别离与陌生,重新找回年少时的恋人------其实人啊,想求的多简单,又多容易。
不过是不甘心,不过是意难平。年少时有过再大的憧憬,到头来,不过是希望自己最爱的人,也用同样的力气来爱自己。
“霍可以不用死。”乔治·洛克特冷冷地说。
“中央不会重用他,但至少不会伤他性命。可他的存在就会让人忌惮。那么多人都盯着他,害怕他会破坏他们勾结的生意,这是他必须死的理由。”谢焓说,“如果他逃到美国,他是可以不用死。但那个时候他可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外交官,间谍和逃亡领袖,他是哪个身份?”
即便美国不清楚他在北京的具体地位,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有潜在价值的出逃者。面对超级大国的整个国家机器,局面就不是一个人能掌控的了。
不仅他不能走,他的家人也不能。他想要活下去必须出卖自己的信仰与良知,而那样的人生,对他来讲生不如死。
“他差一点就不用死。”谢焓说,“按他最开始的安排,他的家人不会为他拖累,但前提条件也是他必须毫无威胁。”
如果他真的接受了逃亡的方案,如果不是他还顾及着他的家人,他或许真的会赢。但他选择了放弃。
放弃的代价太沉重,但那是他必须接受的------他的信仰与夙愿不会容许他苟且偷生,死亡,至少可以保全他的家人。但那个时候他必须要顾及的就是他死了,他曾经花费了整个青春建立的保护机制,往后该何去何从?
乔治·洛克特毫无疑问是真正当他是朋友,但这份友谊绝不会纯粹。他不敢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所以他选择了谢焓。
他跟谢焓联手设计,让乔治·洛克特花费多年来追查都不知道他真正的死因。而此后有他的安排,谢焓来纽约掌权的过程也无比顺利。
他对他的仇人托了孤。
哪怕明知交出权柄他的家人便再无屏障,他仍然做出了这个选择------他与聂家积怨再深,也架不过只有他们是可用之人。
谢焓知道他赢得彻底,但有的时候,他又觉得他什么也没有赢。
“没有什么有他的同胞和国家重要,哪怕是他的家人。”谢焓轻叹道,“我赢了,可他一开始便立在不败之地。”
谢焓想在纽约立足与牟利,就必须依靠霍启渝生前建立的体系。按照这个体系,他就始终拥有在乔治·洛克特面前讨价还价的资本,他背后的纽约华人,就永远不是乔治·洛克特与纽约政府能肆意宰割的对象。
他终究没有违背他的初衷。他不甘心他最好的年岁只能在大使馆庸庸碌碌,不想对同胞的苦难视若无睹。三十一年后,他的构想仍旧在运作着。
“十九年前,霍二只能信任我,而现在,您也必须承认,没有人能取代我,或者说没有我的允许,没人能取代我。”谢焓说,语气极为笃定,“您最不满的一点,大概就是我在支持西德尼少爷,可在很久以前,您就认定了尼克少爷才是唯一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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