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珥放在水里的手攥了起来,攥得太用力,微微地发着抖。
傅南生轻轻地说:“虽然你曾经想杀我,可是你到底没有杀我。你是这世上除了他俩之外,对我最好的人,给我饭吃,给我房子住,还不打我,还这么厉害,谁也不能欺负你,你要是我大哥就好了,你也不会让人欺负我。”
他的话音刚落,苟珥便腾地从水中伸出手来,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傅南生讶异地看着他,痛苦地挣扎了两下,似乎很不理解他为何突然这样做。
可傅南生挣扎的力气太弱,比小猫挠爪子还不如,用在苟珥身上毫无作用。
苟珥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只要再一用力,就能把他的脖子掐断。
傅南生讶异的表情渐渐地变成了委屈与惶恐,他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垂着手,安静地流着眼泪,像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人,像他的姐姐。
苟珥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涌,顷刻之间便上了头,他眼前一阵缭乱发黑,强自镇定住,松开傅南生,从池子里站起身,扯过中衣胡乱穿上,便大步朝外走。
此时此刻他必须要冷静下来,否则会浑身经脉逆行爆裂而亡。
那个哑巴已经死了,她的弟弟不值得他再赔上一条命,他已经为了她赔上够多的东西了。
那个哑巴,已经死了。
她居然死了。
死得太便宜了,她应该被他亲手折磨至死。
不行,不能继续想下去。
苟珥走到院中,从井里提出一桶水来,抬手从头顶倾倒而出,再将水桶扔到一旁的地上,盘腿坐在井边的麻石地上运功调息,压抑住身体里面乱窜的真气。
第18章
傅南生稍微喘过气来,便赶紧追出屋子,躲在转角处偷眼看月下的苟珥。
苟珥的身上蒸腾出许多的水汽,不知是冷是热,只看到他脸色惨白,嘴唇乌青,身体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若此刻趁机杀了他——
不行。
傅南生想到翎儿说过,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冒险。
可是他喜欢冒险,因为只有赌得越大,赢面才越大。
苟珥好不容易将体内翻涌的血气压制下去,他一时不想去理那个傅南生,径自回了房间,吹了烛火,躺在床上蒙头盖上被子,身体仍然发着抖。
他的心中如同一把烈火在烧,可身体却十分冰冷,难受得很。
不多久,他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伸手掀被子。掀了两下,没掀开,那手便探了进来,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傅南生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苟珥哑着嗓子骂道:“滚!”
傅南生却没有滚,反而努力地把他的被子往下拉,露出他大半张脸,摸了又摸:“你是不是很冷?”
苟珥嫌恶地别开目光,不想理他。
傅南生这才放过他,转身出去了。
然而没多久,傅南生又回了屋子里,将小暖炉塞进了被子里,道:“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苟珥反手把他推开:“我让你滚!”
傅南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及时站稳,讪讪地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了。”
苟珥突然冷笑起来:“你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我刚才想杀了你,你居然一点也不怕,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南生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我觉得你不会杀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可能是我说错了话,也可能是我话太多了,但是你是个好人,我想亲近你,我觉得你不像大王子说的那样可怕。”
苟珥嗤笑道:“你倒是嘴甜,说真话。”
傅南生道:“真话是我喜欢你。”
苟珥眯着眼睛看他,见他坦率的样子,想了会儿,问:“你怕我杀你?”
傅南生道:“其实有一点怕,但你如果想杀我,我怕也没有用。反正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能怎么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差别,你若真的杀了我,也是我的命。可你若不杀我,我就要好好的活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天真烂漫的模样,浑然是个不知世事的乐天少年般。
苟珥冷冷地看了他一阵子,道:“你对大王子还有用,我不会杀你,你不必刻意讨好我,现在马上滚出去。”
傅南生听了这话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却没有滚出去,反倒上前两步,脱了鞋子往床上爬。
苟珥讶异地伸手要推他下床,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抱住了。
苟珥骂道:“松手!滚开!”
傅南生道:“我小时候冷的话,我大哥就是抱着我睡的,说两个人会比较暖和。”
苟珥:“我不是你大哥,滚!”
傅南生却抱着他不肯松手,反而哄小孩儿似的道:“你乖,睡觉了,睡一觉可能就没这么难受了。”
苟珥快被他气炸了,哪里还睡得着,抬脚便将他踹了下去,道:“你若再碰我,我就立刻杀了你。”
傅南生嘟囔道:“你这人说话不算数,刚还说不杀我。”
苟珥骂道:“因为你蹬鼻子上脸!”
傅南生讪讪地摸了摸脖子,道:“那我不碰你,你好好休息。”
可傅南生也没有出去,他坐到床边的八仙桌旁,单手杵着脸,专注地盯着苟珥看。
苟珥:“……”
苟珥忍了一会儿,实在是在他的目光下睡不着,便问:“你看什么?”
傅南生道:“我怕你等会儿又不舒服,我守着你。”
苟珥:“不用!你走。”
傅南生道:“不走,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苟珥:“……”
傅南生又道:“你睡你的,我又不打扰你,但是你如果不舒服的话,我马上就可以照顾你。”
苟珥道:“不需要。”
傅南生道:“可是我想照顾你。我看到你就觉得你可能比我还要可怜——”
苟珥骂道:“闭嘴,我不可怜。”
傅南生仍然杵着脸,不慌不忙地道:“好,你不可怜,但是我就想照顾你,你有那么多妻妾,却没一个人照顾你,看起来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和朋友,和我一样。我难受的时候就希望有人能够这样陪着我,但没有人这样做,我那样一想,就更难受了。所以我想,可能你会和我一样难受,又和我一样不肯说出来。”
苟珥听他胡说八道了一通,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索性不说话了,闭上眼睛专心入眠。
苟珥倒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翌日清早醒来时心情都莫名舒畅了些。
他下床见着本该趴在八仙桌上的傅南生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又有些莫名的不爽,想了想去还是找傅南生撒气比较好。
昨晚他没精力多想其他事,可傅南生是那个罪魁祸首的弟弟,既然那个哑巴已经死了,仇就该找她的弟弟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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