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烨歌淡然地笑了笑,咬住枇杷吸吮皮下的汁液:“习惯了呗。”
徐子瑄心疼地摸摸他的头。他听说烨歌脾破裂住院,整个人都懵了,成华和林丰瞒得太好,直到医生确定不用动手术了才打电话通知他。他赶紧买了下一班机票飞过来,一路都在担心,万一这孩子有个好歹,他该怎么跟子琰交代?
恋人被殴打致伤,罪魁祸首竟是自己的父亲,若被子琰知道,他该如何自处?又该怎样面对烨歌?
而且好不容易才回暖的父子关系,又要面临破裂。他身为大哥也很难办啊。
同样的,他也心疼烨歌。
徐子瑄的观念跟老头完全不一样,他认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本就应该互相尊重,更遑论企图控制别人的人生?烨歌是子琰认定的伴侣,那就是他的弟妹,感情上是看成一家人的。
他想象不出脾脏破裂会有多疼,烨歌风轻云淡的样子,一定是装出来的。
怎么会不疼呢?就算习惯了,该疼的也还是逃不过啊。
“我小的时候,遇到一些小伤小病,都不用管,睡一觉就全好了。”
徐子瑄觉得好笑,替他理了理在枕头上蹭乱的头发:“你是猫吗?”
杨烨歌又吸了一口枇杷,忽然问他:“徐子琰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呀……”徐子琰看不过去,拿过枇杷帮他剥皮:“他在我的私人海岛上,岛刚买了两年,信号塔还没架好,手机信号时有时无的,短信有时候收不到,有时候延迟几天到十几天才能收到,想联系还得靠写信,邮差是隔天坐船上一次岛……”他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你说你挨打的那晚,把信放进我邮箱里了?我第二天去看了,没有啊。”
杨烨歌愣了一下:“可能……被保镖拿走了吧。”
徐子瑄又拿出纸笔:“不然你现在转述给我,我记下来发给他,顺便叫他回来?”
杨烨歌摇摇头:“不用了。他什么时候想回,就会回了。”
受伤住院这些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世上没有谁是必须要有另一半才能活下去的,人生路终究要自己走,就算想到彼岸去,也得自己渡自己。
这就是人之所以要忍受孤独的意义。
“烨歌,”半睡半醒的时候,杨烨歌忽然听见徐子瑄轻声说:“你不要怨恨子琰,他之所以会出走,是因为……他的身体有问题。”
杨烨歌兀地睁开了眼睛。
徐子瑄两手交叉放在膝头,望着杨烨歌的后脑勺,语气幽幽地说:“这本来是我们兄弟之间的秘密,可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们这次肯定会产生嫌隙。烨歌,你闹出新闻那天晚上,和之后的几天,子琰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受了太大的打击,自杀未遂,从那之后心理就出了点问题……怎么说呢,人脑是个很复杂的机构,我也弄不明白……总之,从七年前开始,子琰只要精神上压力过大,或者情绪过度激动,身体就会闹出一系列问题,有时候是偏头疼,有时候是心绞痛,有时候又像哮喘……但怎么也查不出原因,医生说是心因性的,无药可医,每次发病,只能请心理医生疏导,然后让他与世隔绝地呆一阵子,等那段情绪过去就恢复了。我安排他去海岛,就是想让他远离这些烦心事,快点恢复过来。我真没想到……会出这么多事。”
杨烨歌的肩膀在毯子下面缩了一下:“我知道了……”
徐子琰叹了口气,继续说:“前几年他这病陆续犯过三四次,最近三年都没犯过了,特别是他认识你之后,每天都很开心,我还以为他好了,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烨歌,子琰他很在乎你,我看得出来,他是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的。”
杨烨歌肩膀开始发抖,泪水盈满眼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子瑄抬起手放在他头上:“你们两个都要好好的,我这个做大哥的没什么野心,只希望家人都能平安、快乐。烨歌,我替子琰请求你,等等他,好吗?”
半晌,杨烨歌才带着哭腔应了一声:“好。”
徐子琰从机场打车回到兰桂园,看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信息。
他觉得自己像被世界遗忘了。这种感觉也不错,好像能从一切烦人的心绪里逃开。
然而他终究是个被线牵着的风筝,飞得再远,另一头也被人攥在手里。他心里有个放不下的人,身体稍好一点,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海岛疗养的这些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无论如何,他的生命里不能没有烨歌。
拖着行李箱上电梯,慢慢地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开门。
已经入夜了,窗帘四合的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打开玄关墙上的电灯开关,忽然愣了一下。
所有的家具都盖着白布,烨歌不在了。
一瞬间他又觉得呼吸窒住了似的,撑不住靠在墙上,掏出手机拨了烨歌的号码。
那头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子琰?你回来了?”
徐子琰的声音起伏的有点厉害:“烨歌……你搬走了吗?”
杨烨歌一下站了起来,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你回家了?你等一下,我马上去接你!”
直到实实在在地抱住了人,徐子琰才觉得安下心来,他忽然不能理解自己逃走的这些日子。我心里缺少的究竟是什么呢?明明就离不开这个人,为什么还要走呢?
大概是鬼迷心窍了。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胸口一抽一抽地疼:“烨歌,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杨烨歌回抱他,语气带着平和的笑意:“想你啊。”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你。”
杨烨歌笑了笑,歪着头靠在他肩上:“我还很内疚,自作主张闯了大祸,害你这么伤心,对不起。”
徐子琰摇摇头,他已经不在意了。
“你也真是,连解释都不听就跑掉,害得我好担心。”
“抱歉……”
“我已经知道了,有人拍了我从陈攻家地下车库出去的照片,你看到了那个,才会那么生气,对吧?”
徐子琰点点头:“烨歌,我……”他想说我真的已经不在意了,别再说了。
杨烨歌捂住他的嘴:“我那天确实跟陈攻起了冲突,我们打了一架。”
徐子琰怔怔地看着他。
“他可能真有什么企图吧,撕我的衣服,脖子后面也被他咬了,但我也没吃亏,你现在去看看他的头,估计还留着我拿酒瓶底砸出来的疤呢。”
徐子琰:“……”
所有的猜测一下被推翻了,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想着出来的时候应该让那些记者看到,不然又要乱写我在陈攻家过夜什么的,就在车上整理了一下仪容,把衬衣扣子缝好了……因为没受什么伤,怕说了你反而担心,就没告诉你。对不起,没想到会造成误会。”
52书库推荐浏览: 节操从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