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没一处舒坦地方,我想着有的没的试图转移注意力,想着想着听见门吱扭一声的开了。我疼得连脖子都不想扭,就转转眼珠子往往门口瞟。
“平宇?你咋过来了?”我爸朝着门口站起来问。
“我爸今天晚上有饭局,过不来,我先来看看。我爸我妈赶明儿就过来了。”
“我不是说这个。你不是还上课呢吗?咋现在就出来了?”
“啊,我跟老师请了假了。”
李子走到床边,我使劲儿斜着眼球瞅他。他手一盖,我感觉眼上一凉,被挡住了。
“别折腾了,闭着眼好好休息吧,能睡得着就睡,啊。”
我也没工夫回他话,就阖上了眼,尽力不去想疼的要死的感觉,催着自己睡觉。
“医生说是啥情况啊?”
“这回儿胳膊腿儿都折了,医生说得在医院住上一段儿了。幸好头啊内五脏儿啥的都没事儿……”
“嗯。不过这也得慢慢养,伤筋动骨的事儿,养不好容易留毛病儿。”
“就是啊……也是肖凡命不好,这都第二回住院了。”
“否极泰来啊,这回过了,往后小凡肯定就顺风顺水儿的了。”
“要是能这样儿那最好。”
“小凡晚上吃饭没?”
“没有,他说吃不下去。”
“肯定是太疼了……”
“唉,真是受罪!”
“止疼针打了也没用么?”
“刚打是有用啊,过了时候儿不就又开始了吗?止疼针也不能老打,不是啥好东西……”
我听着李子和我爸絮絮叨叨地聊着天儿,慢慢儿的,不知道啥时候就睡着了。
☆、第七章(中)
我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李子已经走了,我爸还在旁边桌子上趴着睡。可能是睡了一觉,我感觉好多了,没有昨天疼了。就是胃疼,饿的了。
我转转头,往窗户外面看,除了一片儿灰蒙蒙的天和一排层次不齐的房顶,啥都没有。不时会听见几声鸟叫,啾啾喳喳的声音在大清早儿显得格外吵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凉,空落落的叫人发慌。
学校这时候应该在早读,原来每天早上不想起床上早读,现在真的躺床上了,觉得还不如去上早读。李子肯定没在背老师布置的任务,不知道他又在看啥书。上次借了他一本基础素描训练我还没看完……
我叹了口气儿,这才多大一会儿,我已经无聊得要死了,原来我在学校不听课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没劲。我竟然也有怀念学校生活的一天,没得救了。
这么无所事事的瞪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有一个想法蹦进我脑子里。
要是李子陪着我,就好了。
我听到旁边有响动,扭头去看,我爸醒了。
“你这么早就醒了啊?不睡了?”我爸掏出手机看了看,“我该上班儿去了,一会儿你妈就把饭带过来了,上午让你妈在这陪着你。”
我点点头,问:“李子呢?”
“他回学校了。”
我爸打了盆水给我洗脸,又扶着我去卫生间刷牙上厕所,就这弄完了我都出了一身的汗,才知道原来当个废人这么痛苦。
我刚躺回床上,我妈来了,我爸交代了几句就上班去了。我妈打开了饭盒,倒出一碗儿小米汤要喂我,吓得我赶紧把头往回缩。笑话,我可是还有一只左手的男人,我要坚持我最后的尊严!
于是我就左手拿着个勺子舀啊舀的,舀了一脸的小米粒儿。
好不容易解决了早饭,又洗了一遍脸,护士就来查房了,抽血打吊针摆弄各种仪器。之后我就又无所事事了,躺在床上看着吊瓶儿里的水一滴滴儿地往下掉,输完一瓶,我妈就去喊护士换针,然后换上一瓶新的,如此往复,就是我的全部可干的事儿了。
期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上厕所,我妈要先把我挪到轮椅上,再从轮椅上把我挪到一个坐厕椅上,还要帮我脱裤子穿裤子,身体上的疼痛也就算了,最难忍的心理上的折磨,我这么大一人儿了,还让妈抱过来抱过去的,羞耻度简直报表啊……
挨到了晚上,我爸下班过来了,我妈去上晚班。我整个人已经憋屈的要炸了。总算理解那些卧病在床的人为啥老是抑郁,这样儿闷着啥都干是谁都得闷神经了!
我烦躁的在床上乱蹭,我爸在旁边看的心惊胆颤的。
“肖凡我说你安生点儿啊,这才刚打上石膏,你别乱弹腾!一会儿又该这儿疼那儿疼的了!”
“我不动也难受啊!这一天跟挺尸一样的,我憋躁的慌!”
我爸听了叹了口气儿,说:“我也知道你受罪,你就忍忍吧,安安生生的赶紧养好了才是正经……”
正说着,病房门开了,一拨人走了进来。李叔李子,我们班主任还有我的绘画老师都来了,阵仗还挺大。
绘画老师先走到床边,慰问了几句,说:“咱们的课你也不用担心,你先好好养伤,等好了来给你补课,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多看一些书,看看别人的画儿。”
“我知道了。”
“那你好好休息,这人多,我就先走了啊。”
“老师再见。”
绘画老师对我爸点头示意,我爸站起来把人送到门外,俩人在外面又说了一会儿。
接着是班主任,班主任倒是陪我唠了会嗑儿,虽然也没啥太有意思的东西,但是总比看天数羊好。
“……咱们这学期的安排也差不多就这样,中间艺术生报考办准考证那一串儿事儿得注意一下,其他也没啥问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你现在才十几岁,可得保护好咯!以后时间长着呢,身体不好,啥都干不了……你在医院呢,就好好待着,平时看看书听听歌啥的,别瞎想有的没的,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知道没?”
“老师,这您就甭担心了。您看我这样儿的,像是会想不开的?”
“也是,肖凡这孩子从小就没心没肺的。”
我爸这话一说,一圈儿人都笑了。
班主任喝了口水,站起来说:“那行,我也该回去了。你就好好养病吧,有啥事儿让平宇通知你。”
“好,谢谢老师,您慢走。”
人一走,病房蓦地空下来,刚聚起来的人气儿又被消毒水味儿冲的一干二净。刚才说了一大会儿的话,闭上了嘴才觉得嗓子发干。正要开口要水喝,一块甜甜的东西递到了嘴边儿。
李子把切成了丁儿的苹果用牙签扎着喂给我,我一会儿就吃了一小盘。
李叔把带过来一些营养品还有水果啥都,收进柜子里,然后拿出了片子看了看。
“听李子说了,你要学艺术?”
“啊?啊,啊是的,我要学美术。”我愣怔了一下,没想到李叔会问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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