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天宁伸长了脖子,把笑的眉眼儿弯弯的小脸凑到李子跟前,吧唧一口亲上了。李子被吓了一跳,往后一栽坐到了地上,连带着天宁也扑在了他身上。
目睹了全过程的我,除了笑的脸抽筋以外,就只有一个想法:早知道就用连拍模式了。
到了晚上吃过饭,人们开始往城东聚集,那儿是每年看烟火的好地方,空阔宽敞,漆黑一片。
我们去的早,占了个好地方,然后就是嗑着瓜子儿等着到点儿了。
八点一到,开场烟火准时在天上炸开了,金闪闪的流光从中间那一点迸射出来,噼里啪啦的变成无数碎星,朝四周慢慢散去。余光尚未散尽,“嘭嘭嘭”接连三颗烟火又飞上高空,一圈儿一圈儿五彩缤纷的光点或是光线,把黑漆漆的天顶照的亮晶晶的,明晃晃的。
天宁骑在李叔的脖子上,高仰着小脸儿,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看。李子站在旁边,一只手抬高了拖住天宁,微微仰着头向上看,烟火的光照在他脸上,勾出了一圈儿泛着柔光的边。
我正盯着李子一明一暗轮廓分明的侧脸,李子突然扭过头,笑笑地看着我。弯弯的眉毛,上翘的嘴角,瞳仁里还浸了水润润亮晶晶的光。
又一颗烟火炸开,漫天的绚丽映在这双眼睛里,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景色。
那一年,我十七岁,见到了此生最美的烟火。
☆、第七章(上)
今天是三月三。《诗经·郑风·溱洧》篇道:“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三月三,自古以来也是个互诉倾慕的日子。
白日里吹来的风已略略带了躁意,鼓动了一切有生的东西,嗡鸣着开始萌发。
青草抽芽,花苞吐蕊,只待东风。
我只是不知道,我所种下的是一颗只会开花不会结果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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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了十六儿,我们就开学了。我抓拍的照片儿也洗了出来。照相馆老班体贴的把乱糟糟的背景虚化了,留下两个中心人物,角色凸显的很。
李子凑过来看了一眼照片,轻轻哼了一声,手腕一抖就抽走了照片装到了自己包里。
“你手咋这么快!”
“有你快?这拍照技术手不快可不行啊。”
李子一句话把我噎了回去,照片儿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不过那张照片儿还在我手机里存着,啥时候再洗就完了。
刚开学,学生们都还懒洋洋的,学校二话不说的就开始了突击考试。这一考弄得人心惶惶,都不敢在开小差了。
原来我还不咋在意,这学期趁着饭间来发宣传单的倒是多多了,都是各个培训机构招生做宣传的,估摸着这也是学校默许的了,毕竟每年艺考的学生都不少。
我也大略看了看,几乎每次都有美术培训机构的传单。我本来是要全都扔了,看了看了旁边儿还在专心致志研究色彩的李子,没扔。其实学画画儿也挺好的,比读书简单。
我把宣传页拿回家给我妈看,我妈很迅速的就给我报了一家,向学校申请之后,我每周一三五晚上都会出校门去上美术课。
在正常的上课时间以正当理由从学校大门走出去,我还真就没几次,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原来我翻墙逃课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我现在会走到这一步。就像现在一样,我也从来没想过,将来的我又会到何种地步。
但是我却无数次的设想过李子的将来,那一定是出人头地,给家门添光的。在我的认知里,还没有什么事情是李子干不了的。
我到了培训班,上课的第一件事儿和李子让我干的一样:坐着画线。不过除了画线以外,老师还嘟啦嘟啦的给我讲了一堆画画儿的理论,点线面儿啊,透视原理啥的,我也没听懂就是了。
我坐在那儿尽量让自己安分的完成任务,同时不仅再次感叹,李子的耐性就是好啊……
每次上完了美术课回到学校,也正好是下晚课的时候,回去了就赶上睡觉。后来我发现,出去上课的那天晚上老师是不会查我寝的,也就是说就算我没去上课,跑出去玩了,到第二天早上再回来,也没人知道。但是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闪闪也就过了,我也差不多过了中二年纪,知道啥要紧啥不要紧了。
就这样上了差不多一个月,我画起素描来也有模有样了,能和李子说得东西也多了。这让我有点高兴,原来在学习这块儿我和李子差的那是十万八千里,每次都是我的单方面求教。现在吧,虽然我画画儿还是比不上李子,但至少能看见个影子在前面,还有希望追的上。
我妈看我学得照路,也开心,跟我说:“你好好学,要是能考上中央美院,那也是人才啊,不比平宇差多少的!”
“妈,你可别一开始就期望太高啊,万一到时候没考上,还是我的不是。”
“你小子咋就这么不知道上进!表个态也不会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
“打住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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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去上美术课我都是乐呵呵的,一出校门就感觉空气特别不一样。在班里老班总是黑着个脸,段长一天百儿八十遍的转,下个课还不让大声说话,简直了!出了校门就感觉特别不一样,整个人都活了。要是李子也能这样出来,和我一起溜达溜达就更美好了。
我到了培训班以后,就去找我的东西。结果原来放画板的地方空了,啥都没有了!我心想,买一套东西可贵了,可不能丢了啊!
我正没头没脑的四下乱找,我们老师过来了。
“啊呀!忘了忘了,今儿个上午外面人来咱们画室上课,就把这间教室给清了,咱班的东西还在小仓库放颜料那个柜子顶上呢!你先去拿你的吧,我一会儿把它们搬下来。”
听完我松了口气儿,答应了一声上楼去了。到了小仓库倒是看见那堆画板了,但是太高了够不着。我左瞅瞅右瞅瞅的找着了一个梯子,搬过来靠在柜子上我就爬了上去。
我的画板压得靠下,得先把其他板子挪开,柜子顶上堆得乌七八糟啥都有,还真是难挪动。我看准了一小片地方,正要把画板放过去,脚下一使劲儿倏地往下一掉,就感觉眼前一花,然后背上一阵麻木,紧跟着呼呼啦啦激励咣当一堆东西照准了我就砸了下来。
我拿胳膊挡着脑袋,等东西掉完了,我的胳膊腿儿也不是自己的了,疼的一动不会动,我心说,这回得劲儿了,可是要骨折!
我被送到医院打了石膏,我妈哭得稀里哗啦,我爸跑上跑下的给我住院办手续,眉头皱出了老深的褶子。
我躺在床上不会动,就感觉哪哪儿都疼,胳膊疼腿疼心疼。
这次我真是受了大罪,左胳膊左腿还有右脚趾都骨折了,整个人裹的跟个木乃伊一样,瘫在床上成了个废人。
这下上不了学了,也画不了画儿了,幸好右胳膊没事儿……难得以为能朝李子看起一回,等我好了就不知道到啥时候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好歹还能赶得上高考。文化课咋办?还是让李子帮我补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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