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与爱茶人_六十四骨【完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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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其有幸,她遇到刘笑阳。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总是过得比想象中快,在评弹声中顺带吃了晚餐过后,接刘笑阳的车就到了茶楼门口。

  代如亦目送他上车,刘笑阳摇下车窗问她,“你要回福建么?”

  “明天就走。”代如亦应道。

  刘笑阳把一只手伸出车窗,小指对代如亦勾了勾。

  她迟疑了不过两秒,就把手放在了刘笑阳的手心。

  刘笑阳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福建见。”

  代如亦也低声回道,“好。”

  刘笑阳收回手,车很快开远,消失在了长街尽头的转角处。

  代如亦站在原地看了会儿,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次日早晨,代如亦坐上了去泉州的动车,在晚饭前拖着行李箱到了五店市。

  五店市虽然是景区,但是在非节假日和周末的时候人就不算很多。她放好东西,看见桌上的花瓶里多了几枝百合花,她离开的时候还没有。

  不用多看,她也知道那是假花。细竹条上贴纸做出来的手工假花,花间还喷了百合香水,足可以假乱真,第一次看的人绝对看不出来这是假的。

  代如亦锁好门出去,在一处老街上找到了一个卖糖画的木屋,里头坐着个眉目清隽的老头,正盯着桌面仔细地浇着糖汁。

  他发间斑白,皮肤上也起了一块一块的老人斑,但是眼周一块却干净温和,单看眉眼的话,完全猜不出他的年纪。

  代如亦早把价目表记熟了,看也不看就直接扫码付款,“要个孙悟空。”

  老人头也不抬,声音低哑道,“前面插的有,自己拿。”

  他的普通话里带着老一辈人的闽南口音,每个字音都发得不干净,连成一句话听起来很有种沧桑味道。

  “就要你手头上那个。”代如亦说。

  老人没说话,手上稳稳地画完一个齐天大圣,等糖汁凝固以后把糖画装好递出了窗口,嘟囔道,“就你事多。”

  代如亦把糖画接过来,眉眼带笑喊了一声,“师父。”

  她师娘早逝,生前最爱百合花,据说出嫁的那一天手上还捧了一把香水百合。师娘年轻的时候,只要是百合不在花期的时节,师父就手工做纸百合送给她。几十年下来,她师父这手技艺已经练得堪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代如亦一看桌上多出来的纸百合,就知道她师父来过了,只是不知道离开泉州没有,于是打算出门去看看。

  她师父待在这里的时候,白天没事就会出去卖糖画。

  代如亦过来一看,果然就见他正坐在木屋里浇着糖汁。

  岑鸣鹤见天色不早了,把屋子锁了,和代如亦往回走。

  他双手负在身后问,“刚到?”

  “嗯。”代如亦说,“在桌上看到了百合花,就出来了。”

  岑鸣鹤说,“你今年回来得晚了。”

  代如亦默了片刻答道,“有点事耽搁了。”

  岑鸣鹤停下脚步,吩咐道,“脸转过来我看看。”

  代如亦照做。

  岑鸣鹤扫了她一眼,悠然道,“好事将近了吧?”

  代如亦闻言奇道,“这就看出来了?”

  比起不好意思,代如亦现在更多的感觉是惊奇。就算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能习惯她师父算命看相的高深莫测和精准无比。

  岑鸣鹤淡淡道,“难道还需要在你脸上看出个洞来不成。看一眼,够了。”

  “大师兄就不行。”代如亦说。

  岑鸣鹤不以为然道,“十来岁的时候跟我学东西就吊儿郎当的,他那点水平也就够糊弄糊弄外行人。”

  代归澜是岑鸣鹤门下传授技艺最杂的弟子,几乎是算命卜卦外国文学流体力学……什么都要学。

  他究竟学去了多少要见仁见智,只有于茶道一途是早早地出了名。

  “我说他懒散,我妈还说他那是出世的筋骨。”代如亦把王芸烟的话学给岑鸣鹤听。

  “他打小就会讨芸烟的欢心,心眼太多。”岑鸣鹤摆摆手,“不说这个逆徒了,说说你。”

  “……我?”

  “对,你。”岑鸣鹤说,“我明天去海南了,趁着还没走,总要把你那是什么情况给摸清了。”

  代如亦一听他这么快就要走,不舍道,“去海南干嘛,在泉州过冬也一样暖和。”

  她师父四处云游,其实早就该走了,现在还留在泉州多半也是特意在等着她。

  虽然心里很清楚,但是自从前几年岑鸣鹤开始游山玩水以后,他们师徒俩一年最多只能见一面,一次也没几天。她跟在她师父身边十多年,感情不亚于亲生父女,当然会舍不得他走。

  岑鸣鹤不理她,只道,“你现在过得还高兴吗?”

  代如亦愣了愣,眉眼低垂道,“高兴。”

  岑鸣鹤露出见面以后的第一个笑,欣慰道,“好,那我就放心了。”

  二十多年前他只在代如亦的满月酒上见过她一次,没想到再次见面就是她生了病,被代新醇夫妇送到他那里休养。

  从再简单不过的和生人碰面都困难,到将她养到可以独自走出房门,岑鸣鹤和代归澜花了不少心血。

  她十八岁那年高考完回来,开了门亭亭玉立地站在了门口。岑鸣鹤转头就去给早逝的妻子上了香,颤着手烧了一张“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纸条给她看。

  他妻子尚且在世的时候,很喜欢冰雪可爱的小代如亦。只可惜多年后代如亦来到福建,她已经走了,错过了一段互相陪伴的缘分,岑鸣鹤便带着她的那份喜爱一起尽心尽力地照顾代如亦。

  到了现在,也已经十六年了。他身体健朗,代如亦喜乐安康,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晚餐吃得很简单,清粥小菜。

  岑鸣鹤吃东西一向清淡,他在的时候,代如亦也跟着吃得清淡。

  饭后代如亦去洗碗,岑鸣鹤出门散步。

  她在苏州王芸烟不会让她做家务,只有回了福建,代如亦才会自己着手做家务。

  她把一段时间没用过的餐具全都拿出来洗了一遍,快洗完的时候,岑鸣鹤回来了,坐在桌边修剪他的“百合花”。

  等代如亦从厨房里出来,岑鸣鹤已经回房休息了。她师父上了年纪,又很懂得养生,向来是早睡早起。

  代如亦见状也准备去洗了澡睡觉,想了一下又先给刘笑阳发了条信息报平安,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了澡,从浴室一出来就看到了刘笑阳的回复,“我也在横店了。”

  他昨天晚上应该就到了,见到她的信息竟然也这么跟着补了一句话来报平安。

  代如亦莞尔回道:

  —工作加油,晚安。

  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收到回复:

  —你也是,晚安。

  代如亦特意调了闹钟,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就起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发现岑鸣鹤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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