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很少下雪,却常常下雨,尤其是这个时节里的雨,淅淅沥沥,一切带着生命印记的东西也在迅速凋零。枝头上前些日子还透着绿意的枝叶,在几场小雨过后,便成了枯黄的蝶子,一阵北风袭过,就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独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同整个冬天做着力量悬殊的对抗。
冬天让人感到萎靡,恨不得一整天都赖在温暖的被窝里,过着如动物一般蛰伏沉睡的日子,等到来年春天的第一声莺啼响起再醒来。
纪俞宁来敲门的时候,苏辛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她昨晚熬夜看了两部电影,凌晨的时候才倒头睡下,要不是门铃太过凶猛,她兴许会一觉睡到下午。
“我有话问你。”纪俞宁穿着格子大衣,围着同色系的围巾,只露出一双谨慎的眼睛。
苏辛靠在门边,懒懒地打量着她:“我没空回答。”
南太平洋回来之后,她就进入暂时歇业状态。
当时,岛上的轰炸和数名岛国贵客迟迟没有回国的消息,终于引起了国际上的恐慌,十几架国际巡警的直升机空降岛上!随后,岛上全部不法设备都被缴收送审,难民被解放,死尸被安葬,安珂也被国际审判庭带走……
杀戮过后的难民岛呈现出安详静谧的模样。
阿南掐准时机,在国际势力接手局势之前,早就派了专机过来,彼时,她和唐知眠以及斐力图文等人,便坐在直升机内,俯视着这片逗留了将近一个半月的大地。
直到那片岛屿在视野里渐渐缩小成肉眼无法辨别的细小颗粒,直到大洋的轮廓渐渐成了一片蓝色的风貌,苏辛回身抱住身边的人,在他安稳的怀抱里蹭了蹭,软声道:“回去之后,我要睡上三天三夜!”
“好。”他亲亲她的额角,语声带笑。
唐知眠便真的允许她休息到了现在。
正巧最近S大在搞活动,放了三天假。
苏辛主修的几门专业课也都接近尾声,她正打算再休息几天就去参加期末考试,之后就有足够挥霍的假期了。
至于安珂的审讯结果,苏辛也并没有过问,但可以确定的是,魏家已经危在旦夕了,魏岸的处境恐怕也并不好过。
然而,既然当初敢做,就该有胆子承担应有的结果。
究竟最终魏家会如何避开最大的风头,从而保住百年基业,亦或是真的就此陨落,这都不是苏辛想去关心的事情了。
不过,唐知眠倒是提醒过她,魏家的本事不止于此,苏辛想到先前刚接受委托的时候,唐知眠说过,一切的终止是在魏老太太的七十大寿上,她一直记在心底。
为了养精蓄锐,在年底魏老太太的寿宴上伺机行事,苏辛这几天确实一直留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大睡特睡,雷打不动。
现在见到这位不请自来的贵客,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纪俞宁气急:“你连你爸爸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苏辛不禁皱眉:“你见过纪彦民了?”
从岛上回来之后,她虽然按照流程写了相应的总结报告存入“DUSK”的档案,但还真的没有和纪彦民见过面,事实上,从来都是纪彦民来找她,苏辛想要找他永远是毫无头绪的。
看纪俞宁现在的样子,她不仅见过了纪彦民,甚至早就知道了自己同纪彦民的关系。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我好歹是你的姑姑!”纪俞宁端出长辈的架势来,外间有风卷过,她瑟缩了一下,抖了抖浑身的冷意,“还不让我进去坐坐,站门口聊天多冷啊!”
“请进,亲爱的姑姑。”苏辛挂上笑容,侧过身,给她让出路来。
如果事关纪彦民,看来并不是什么小事。
“我问你,我哥哥这几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纪俞宁不等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
自从上次她将纪彦民带回纪家之后,纪本善大受刺激,没过几天就一病不起,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纪家本就是一团乱的局面,这下子完全是乱上加乱了!
有人埋怨纪俞宁自作主张,也有人庆幸纪本善这蛮横无道的人终于活到尽头了,可纪俞宁却是感到十分不安。
她又一次找不到纪彦民了,但也比谁都清楚,纪本善身体向来不错,虽然前些年一直在用药,可这几年听从医嘱常常锻炼,加上不惜花大价钱做各种养生保养,怎么可能那么说病就病呢!
她只记得当时三人一起吃饭,饭后她接了个小巴的电话就出门约会去了,留下纪彦民和纪本善独处,再之后……等她回到家,纪彦民已经离开,纪本善坐在椅子上,脸色很不对劲!
她一开始以为这个野心勃勃的人是被震慑住了,毕竟无论怎么说,她的哥哥纪彦民才是纪家最有才华最有资格掌管家族的人!
但很快,她就发现纪本善已经不只是不对劲那么简单了!
直到刚才,她从医院出来,还是不敢相信曾经那么嚣张又猖狂的人,居然一下子苍老成那样!
花白的眉须,褶皱的肌肤,身体裹在病号服里,却好像穿了件不合身的大袍子,整个人形销骨立,几乎已经看不出曾经的风采!
这……
纪俞宁越想越害怕!
即将为人母的她,现在总是容易一惊一乍的,她隐约觉得纪本善出事和纪彦民有关!
可她又不敢声张!生怕纪家会找纪彦民算账!
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这个从未正式见面、却被小巴成天挂在嘴上的苏辛来。
第十二卷 世人皆醉我独醒 第212章 福利
“这个问题,你应该直接去问纪彦民本人,而不是问我。”
苏辛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对面。
屋子里很乱,她这几天根本懒得打扫,反正是自己住的地方,再脏乱也能适应。
难得这位大小姐竟然也没有嫌弃,随手将沙发上的一件皱巴巴的外套丢到一旁,便坐了下来。
“我要是能找到他的话,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那你之前是怎么找到他的?”苏辛稀奇地挑眉。
“在南迦山,他一直在南迦山修道。”纪俞宁别扭地扯了扯沙发扶手上的流苏,“也不知道能修出什么来,放着老婆孩子不要,一个人闷声不吭地躲在深山老林里。”
这点苏辛很赞同,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纪俞宁笑了笑,知道苏辛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满身警惕。
两人沉默了会儿,苏辛打了声哈欠,还是困得很,却也不急着打破沉默。
纪俞宁今天过来,也许只是在寻求一些安抚和力量。
或许是在纪家受委屈,或者有什么事情难以想通,总之她需要做的只是聆听。
果然,纪俞宁双手放在膝上,不安地把玩着十指,过了会儿,又将双手轻轻放在腹部。
她低着头,闷闷道:“我今天来找你,不仅是为了问哥哥的事情,我……我只是有点怕……”
“我本来想和小巴商量的,可他毕竟不是纪家人,我怕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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