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眠于你心上_米螺【完结+番外】(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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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舒却不再关心任何事,他沉默地穿好无菌服,进入重症监护室。

  病床旁的仪器像是冰冷的刑具,发出冷漠而有节奏的声音。

  而床上躺着的人,白日里还鲜活明朗地告诉他,自己正在忙一件大工程,用俏皮的语气强调,那是一个秘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可短短半天,她便鲜血淋漓地被送进了医院,生死一线。

  此时的她,仿若被一张白纸,了无生气,他甚至连脚步都不敢再多靠近,堪堪停在几步开外,口罩之下,薄唇紧抿成冷冽的弧度,眼神透着满溢而出的心疼。

  他的阿辛,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柳庭庭人呢?”

  门被轻轻带上,欧盛在走廊等了会儿,就见自家先生走了出来,当头便是这么一句发问,他俨然已经嗅到了嗜血的杀意。

  许多年不曾看到这样的先生了。

  欧盛大气都不敢出,低下头规规矩矩地汇报:“已经盯紧了,半小时前在机场被拦了下来,因为苏小姐还在手术就没打扰您。”

  “在哪?”

  苍舒将外套脱下挂在手臂上,被衣服裹紧的结实身体,正昂藏着喷薄的冷意。

  “刘叔直接将她关进了夜之门的死门。”

  “走。”

  ……

  夜之门以八卦五行为建立之本。

  分由八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开门和死门。

  其中,入死门者,非死即伤。

  柳庭庭现在已经完全乱了分寸,她明明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需要将苏辛置之于死地就可以拿上温建良为自己准备好的假证件身份逃之夭夭。

  她原以为,温建良可以拿捏得住苏梦兰,到时候只需要将苏辛骗过来就可以一解心头之恨,可谁知半路又杀出另一拨不知来历的人,不仅将苏梦兰救走了,连温建良也着了道,再也联系不上了!

  等她兜兜转转得知温建良已经死了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孤立无援!

  既然如此,她生死不过一条命,何不带上苏辛同归于尽算了!

  可老天爷偏偏站在了苏辛那头!车祸虽然看起来严重,但苏辛居然没有受伤!就是那时候,就是在看到苏辛居然还有力气爬出来的时候,她才使出了最后的杀招!

  当听到肉体被钝器插破的声音时,当躁动的车辆鸣笛声刺耳难听地反复叫唤时,当她看到鲜血从苏辛胸口流出时,一切萦绕在她心中的恨意忽然就泄了出去……

  她知道,这辈子,折磨着她,困扰着她,纠缠着她的那些噩梦和不甘,终于消失了。

  第十四卷 善恶终有因 第274章 “像”

  制造完车祸之后,柳庭庭自己也不可避免地受了点伤,但她知道如果再在S市,不,如果再在南国待下去,迟早会被逮到,她不知道苏辛有没有本事报复回来,但她不敢得罪唐知眠,柳家已经没了,她还年轻,还想继续活着,哪怕换个身份去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来过,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已经把想做的所有事情都做了,离开,是重生,也是开始!

  利用温建良搞到手的假身份和出镜证件,柳庭庭成功订到了最早的一班国际航班,当坐在候机室的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居然格外平静。

  这种平静是过去许多个日夜里都不曾有过的。

  很小的时候,她身边就跟了不少人,柳庆荣让他们将她像公主一样伺候着,为她打造一个全然优渥富足的世界。

  柳庭庭知道,那些跟着她的人领着高昂的薪水,口口声声叫着她“小姐”,客客气气地履行着照顾服侍她的职责,可是一转身又会用那样不屑甚至于厌恶的表情,悄声说着神神秘秘的话。

  “真像,想不到老爷还有这种嗜好……”

  “嘘,小点声,别让她听见,要是和老爷告状,我们就全完了!”

  “她能告状?她什么都听不懂的啦!她妈妈当年凭着几分长相爬上老爷的床,估计到死也不会想到,打的如意算盘早就落空了!”

  “老爷也是痴情人啊……”

  “可惜,那村子一把火全烧没了,再痴情也没有用喽……”

  ……

  许多奇怪的言语总是萦绕在耳边,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笑着,肆无忌惮地讨论着,毕竟年纪小小的柳庭庭确实听不懂。

  但柳庭庭的记性很好,只听过两三遍就给记住了。

  再后来,那些照顾她的佣人们又莫名其妙消失了,是柳庆荣,是她叫了二十多年的爸爸,在用极端的手段掩盖自己不可告人的欲望!

  柳庭庭是在无意之中得知,她根本就不是柳庆荣的女儿,她的母亲是歌女,人尽可夫,因为不小心怀了她却又找不到好的下家,才会故意诱惑柳庆荣的!

  正如那几个嚼舌根的佣人所说的,她母亲的长相和柳庆荣心心念念而不得的某个女人很像,所以那场蓄谋已久的“诱惑”才会如此成功!

  只不过最终,母亲没有那个享福的命。

  接下来的发展反而令人难以捉摸了,柳庆荣作为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被人设计出丑,再怎么宽宏大量也应该对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做出严惩,没想到,他竟然认下了柳庭庭这个女儿,还将她宠上了天。

  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柳家曾经的帮佣下人也常常为此讨论热烈,柳庭庭感到自己像一只落地的雏鸟,早早失去了蓝天,关押在金贵的囚笼里,而她的主人,则是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和善,慈祥,对她有求必应,任谁也不会想到,柳庆荣打一开始,就是怀着令人作呕的目的——他想看看一个和他的白月光有几分相似的女人所生下的女儿,是不是还会保留那几分难能可贵的“像”。

  很不幸的,年岁一长,柳庭庭真的很像那个让柳庆荣执着癫狂的女人。

  于是,这么多年的养育,到头来不过是养了一个随时可供采撷的小情人罢了。

  柳庭庭常常在洗完澡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洁白粉嫩的身体,泛着青春的气息,可人又可怜。

  如果不出意外,她终将会沦为柳庆荣的玩物,她的身体不再是她自己的了。

  多恶心啊。

  那双每时每刻盯着自己的老眼里,不是什么慈父的爱,而是一个求而不得的男人,在豢养一个替代品,一个以“女儿”的名义成就的替代品!

  一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躺在那个男人身下,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屈辱和愤怒。

  可她依然需要仰仗柳家,离开柳家,她柳庭庭便什么都不是!

  那一年,她十四岁。

  当柳庆荣酒后闯入自己的房间对她上下其手,最终被她用椅子砸破脑袋的时候,她清楚地感受到什么叫卑微如草芥的生命,什么叫降临于世间就是为了成全肮脏污秽而存在的生命!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柳庭庭开始变得格外敏感,患得患失,她受不得任何挫败,受不得任何挑衅,受不得任何的比较,她已经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尊严,不能再失去表面的骄傲和富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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