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要钱……”来人蹲在他旁边,流里流气地说,“钱人家已经帮你付了,就是拜托弟兄几个跟你好好玩玩……”
一帮人嘻嘻哈哈笑起来,声音在小巷里回荡。
过了会儿,压迫在他背上的力气陡然消失了,何志斌手撑地面,挣扎着要站起来。旁边的领头人冷笑一声,站开一点,甩开手上的甩棍。在他即将站好时,霎时间,几个人蜂拥而上。
一辆出租车在马路边停下,从窗户里朝着巷口的混战大喊,“停手停手!报警了!警察已经来了!”
收人钱财,为人办事,也不是真的要弄出个什么结果。几个小混混听到外面的警告,又咒骂着踢了地上人两脚。拿着甩棍对着马路上的出租车做了几个阴狠表情,几个人扬长而去。
看人从巷子里走了,胆小热心的出租车司机犹豫片刻,开门下车。
小巷里,满脸是血的男人扶着墙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司机扶住他,“小兄弟,还好吧,走,带你去医院……”
何志斌僵硬地站起来,慢慢抬起手,抹掉脸上的血。甩掉旁边的手臂,他跌撞着往前走。
“喂!去哪?”
不管不顾身后的叫喊,男人单手捂着头上的伤口,无意识地,慢慢往前走。
血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何志斌全身麻木,视野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脑中一片混沌,只有一抹昏黄的光,淡淡晕在黑暗里。
深冬冷寂的街头,他不停步地,往那抹光走。
第45章 夜晚
昏沉沉醒来,何志斌发现自己在医院。身边一个人没有。
护工在帮隔壁床的人喂早饭,转脸看他,“小伙子醒啦,你家里人下楼买早饭了,等下就过来,你看看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没说话,浑身疼痛难忍,动了动,才发现左胳膊肘紧紧缠着绷带,抬起右手一摸头,头上包着网兜,跟着隐约记起昨晚的事。
老万正巧拿着化验单从门口进来,朝他喊,“哎,不要乱动,才缝的针……”
“身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
想摇头,头疼得动不了,“没什么。”
老万走到床边,看看他,“手膀子上14针,头上21针,还好没骨折。你叔叔去下面买早饭了,你婶婶昨天陪的夜,已经让她先回去了。没告诉老太,也没喊她过来,就不让她操心了。”
何志斌一时没吭声,过了会儿问,“有水没有?”
老万看看他,一时无言,在床头柜上给他倒了小半杯水,把床摇起来。
何志斌喝了两口,说,“你回去吧。”
老万没睬他,坐在病床边看电视。
过了会儿何志斌叔叔买完早饭上来,何志斌晾着他,他坐了会儿觉得没趣就赶去上班了,说下午再和他婶婶一道过来。
等到护工出去了,老万问何志斌,“怎么回事?好好的被开瓢。”
何志斌喉结动了下,神色没什么变化,“搞不清……”
老万显然不是太相信,但看他不太想说,一时间也不问了,叹息,“昨晚我也是,把你留我那边也就好了,出这么档子事……”
何志斌:“跟你不相干。”
听他这么一说,老万更确定他心中有数,就是不愿说。
绕开话题,他忽然低声问了句,“记不记得,昨晚谁把你给送来的?”
床上人摆着一张脸,不说话。
那就是记得了。看他头上包着纱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老万看着看着,忽然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
何志斌瞥他。
老万望着电视,“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喜欢活受罪,过不来舒服日子。”
12月底是钟家双胞胎的生日,之前钟亭一直在上海,钟父钟母已经好几年没帮她们一起庆生。
黑暗中,烛光幽幽,映着众人笑脸。加上钟沁老公,一家五口人围看着蛋糕,齐声唱的生日快乐歌里,两朵姐妹花低头许愿、吹蜡烛。家人欢呼,送礼物。
钟父钟母给她们一人一支钢笔。
钟沁拆开,朝钟亭挤眉弄眼,钟父宠溺地问,“想说什么?”
“你们能不能有点创意,从小到大送的不是书就是笔,我跟钟亭又不是文学家。”
他老公笑着在饭桌下握她的手。
钟父笑:“你好意思说,看看你那一手字。赶紧把字练好了,孩子生下来也好做个榜样。”
一桌人笑起来,一顿饭吃的轻松愉快。
结束后钟沁和她老公出去饭后散步,钟亭在厨房帮钟母刷碗,钟母不让她动手,赶她去书房陪钟父说话。
知道其中有深意,钟亭擦擦手出去了。
“晚上非要赶着回去?”书房里,钟父收拾掉桌上的一些书本纸张,清理出一片桌面,给她倒上茶,忽然咳嗽起来。
“感冒了?”钟亭帮他拍拍背。
连着咳了几声,钟父喘着停下来,“前两天穿少了,在江边吹了点风。”
“给你买的保暖内衣穿了吗?”
钟父清清嗓子,点头,“穿了。”
钟亭把茶杯递给他,让他润喉,“明天上午跟人家约好了,要去一个学生合唱比赛看看,不然今晚我也不用急着走。”
她看看表,再坐半个小时就要去赶夜班汽渡。
钟父咳完了,示意她停下,钟亭坐好。
“天凉了,你也多穿一点,不要光顾着打扮。”
钟亭笑,“我知道。”
钟父看看她,过了会儿,低头拉开抽屉,找出张名片递给她。
钟亭有些疑惑地接过来。
“小伙子不是本地人,不过家里父母早年在这边呆过,跟你妈和我有点交情,现在人在我们这边农行的天江支行做行长,30岁,之前谈的女孩子家里没同意,折腾了下子也就分了。我跟你妈妈觉得这孩子还不错。”钟父喝茶,口气尽量平淡,“你看看怎么样,要是觉得还可以,就接触一下……”
之前她在上海,他们想忙她的婚姻大事也是爱莫能助。现在不一样了。
视线在名片上淡淡扫了一眼,钟亭说,“好,先认识一下,你们安排吧。”
钟父前一秒还在打腹稿,没想到她干脆地答应了。
知道他想什么,钟亭笑了下,“你们不用担心,碰到合适的我会放心上。我从来都不抵触婚姻。”
她明白地表态,默契地,父女俩都想起了之前的小插曲。
钟父想,孩子总要经历一些事才会成长。这样看来,上次那个女孩的事没有让他们白白受惊,至少让她对家庭、对父母有了更重的责任感。
父女俩又随便聊了会儿,钟亭掐着时间赶最后一班汽渡离开。
天气寒冷,一路车速都很快。
从温馨的家中出来,过了江,车穿梭在城市喧哗的夜景中。曲终人散后的怅惘让人心中既感到空旷,又感到冷清。工作也好,生活也好,越来越不知道这样奔波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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