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跟人一样无意识地开进小区,车灯照亮寂静无声的道路。随着车的前进,远处渐渐显出一个黑色的车影。
钟亭心里滞了一下,眯了眯眼,匀速从车旁驶过。把车在车位上泊好,她熄火、上楼,步伐从容。
她没想到,那样子鲜血淋漓,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
那天她在半夜接到电话,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打来的,说她的朋友出意外,在手机里找到她的号码。司机原本想打给他的亲属,然而这人电话簿里没有一个亲属称谓,父母也没有。司机一边带他去医院,一边顺着短信拨号码,找到钟亭。
她清醒后第一时间找老万。老万在打牌,电话里急慌慌地说他还在城郊,赶过去最快要半个多小时。最终,她穿戴整齐地去了趟医院。
去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急诊室的床上。她帮他付掉医药费,在急诊室陪他缝针。那夜他满身满脸血,医护人员简单清理后帮他缝针。看得不得血腥画面,她去楼道里抽了根烟再回去,老万来了。
何志斌意识模糊,但那一夜,她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他都知道。从头到尾她没跟他说一句话。
男人坐在车里,看着清清冷冷的楼栋里亮起灯,熄灭。很快,楼上的窗又泄出一片黄光。
她去哪,光跟到哪。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门下车。
钟亭到家后洗澡,出来时,门铃在响。
她擦头发,往客厅去。铃声响了几遍终于结束,空气静止几秒后,陡然又响起。钟亭往门口望了一眼。
门忽然开了。
男人站在门外,一身寒气。因为缝针,头发剪成了短短的平寸,门里透出的光照着他半个身体,面部轮廓清晰硬朗。额角的一块青紫还没有完全消去,他偏着头,望着她的目光既颓废、又□□。
还是那副随性懒散的样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事?”
“来还你医药费。”
停顿了下,钟亭:“好,一千八。”
她身上宽宽套着浴袍,袖子在手腕处半卷,湿黑的头发都梳在脑后,面孔白皙冷淡。
何志斌掏出钱包给她。
他爱用现金,钱包一打开,厚厚一叠红色。
“今天生日?”他看着她打开钱包。
四周很静,很轻地笑了一声,钟亭口吻淡淡,“你当你是谁?”
拿完钱,她把钱包扔回给他。
“还有事么?”
他看着她。她关上门。
钱放上冰箱顶,她取出瓶冰水,仰头喝。
水放上餐桌,她把头发向后梳了一把,往房间走。
黑暗中,男人颓然地斜靠在门边的墙上,望着楼梯口的窗。
忽然之间,身旁的门再次开了。
他转过身。
灯光混着暖气源源不断地往外跑,与外面的冷风黑暗相交汇。
四目相对。
安静中,忽然响起极其清脆地一声,钟亭扬手一个耳光。动作干净利落,何志斌连眼睛都没眨。
一巴掌下去,钟亭只觉得掌心火辣辣,与此同时心潮起伏,说不清是压抑还是痛快。
男人却笑了,声音低哑,“想你了。生日快乐。”
“你当你是谁?”钟亭表情平淡。
你是谁。她第二遍问他。
他是谁?
这个问题太难了。
他不知道他是谁。从来都不知道。
舌头抵了下面颊,何志斌盯着她的双眼,下一秒,他拦腰一把将她拽出门外,掐着她的下巴吻下去。
男性的力量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蛮横,钟亭与他无声厮打。手臂上的伤还没拆线,剧烈的动作中,何志斌知道伤口再次崩裂了,却不感到疼,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情感必须要立即找到出口。
找不到他就要完蛋,彻底完蛋。
在拉拽与狂吻中,他拖她进门。钟亭气力耗尽,在抵抗中被他推到在地。背后,门被风带上,他与她在地板上纠缠,不遗余力地撕扯掉彼此衣物,急切地吞噬情感与欲\望。
第46章 什么东西
静悄悄的夜,床头的灯调到了最暗。
男人赤条\条躺在床上熟睡着,下身半盖毛毯。他手臂上裹着纱布,血干涸后白纱成了暗红色,连着皮肤上也有血迹。做完后他脱下身上的毛衫简单擦了擦,抱着她的腰很快就累得睡了。
晕柔的光影里,钟亭裸\身披着睡衣,靠坐在床头。寂然地点起烟,借着幽光,她垂眼看他的脸。
睡梦里,男人侧着头,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伤,神情平和,呼吸缓慢平稳。
还不是很适应他的短发,这样看着,她觉得像是变了一个人。过了会儿,她伸手过去,温存地摸了摸他汗津津的额头。
半夜,何志斌是被伤口疼醒的。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夜里几点,床头的那盏小灯还亮着。
女人睡着,背对着他,露出一片白皙柔腻的肩颈,上面有欢爱后留下的红印。
跟做了个梦一样。
转肘看手臂上的伤口,还好,没有血再出来。
过了会儿,何志斌爬起身关掉灯。
房间陷入黑暗。腰上一沉,后背贴上一个怀抱。男人沉沉吸了下她头发上的香味,鼻息钻进发丝的缝隙,扑在头皮上。钟亭没有动。
第二天一早,钟亭出门的时候,床上人还在酣睡。
她没有叫他,如约赶到实验中学艺术剧场,做青少年合唱比赛的大众评委。幕后人员正在台上准备。范一鸣已经到了,过去把她往里面引。
钟亭跟着听了一上午,结束后范一鸣请她吃午饭。
“以为你坐一下就要跑,今天这么闲?”
餐厅里,她脱下外套,“还好,没什么事。几个学校的孩子唱得都不错。”
两人简单聊天,范一鸣忽然说,“昨晚睡得不好?”他在脸上示意,“黑眼圈。”
钟亭不在意地笑笑,“还行。”
“生活方式最好健康一点,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健康最重要。”
她揶揄他,“大我几岁?说话这么老成。”
“大你一岁也是大。说真的,尝试看看换个生活方式,心情啊,生活啊,都会有很大的改观。我单纯是以朋友的立场。”
“多谢关心。”
下午比赛还在继续,看了一会儿,电话震动,她去外面接。
“出门的时候怎么不叫我?”电话一通何志斌就问。
钟亭走到场馆门口,午后阳光很好,照着葱郁的树,更远一点,三五个学生拿着书缓缓走来。
“看你睡得很香。”
“我出来的时候直接把门带上了,也没钥匙反锁。”
“没事,我平时也不反锁。”
那头的人像是笑了下,传来短短的气音。
一秒的安静后,他问,“在干什么?”
“有个唱歌比赛,过来看看。”
“晚上什么安排?”
钟亭目光升起,一群飞鸟绕过教学楼的楼顶,隐入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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