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_它似蜜【CP完结+番外】(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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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无论如何,电灯泡终归是不好当的。他们之间本来不是特别熟的关系,吴酩只是挺喜欢李枳他们乐队的歌,接触本人后又觉得和李枳和说话挺有意思,但那黄煜斐就不同了,他似乎对二人世界被打扰这件事颇为不爽,不止一次指使吴酩排长队给三人买热狗汽水,同时把李枳按在原地,要求人家欣赏他用一根棉线削水果的绝技。

  吴酩则谢绝一同排队的棕皮肤辣妹的搭讪,冷眼看着草坪上那两人靠在一块嘻嘻哈哈,在Indio小镇的沙漠气候中,在暑热乍起的四月底。

  狗情侣。他当时想。

  后来在即兴表演的小场子上,李枳跟几个新认识的人合伙演了几曲,吴酩眼睁睁看见他演完就撂下吉他往台边跳,小小的个子,窄窄的黑T恤,紧接着,很默契地,被黄煜斐跟举大米袋子一样拦腰扛在肩头,凯旋扛下台去。

  狗情侣。吴酩听着各种语言的议论欢呼,又一次这样想。

  正如他现在忍不住瞥向打牌的二位,第N次想到这个词。说白了是因为嫉妒,吴酩也觉得自己很无聊,他又强迫自己吸了一口烟,这烟抽得特沧桑特有味道,引得旁边蹲着的一个姑娘频频给他送秋波。

  吴酩选择摘下眼镜,挂在领口,看不清心不烦。

  他嫉妒什么呢?当然是嫉妒人家可以开开心心成双入对地来到这地方,什么也不琢磨,就单纯疯狂玩上两天,冒着傻气秀秀恩爱。他为什么不行呢?当初千辛万苦在eBay上蹲到两张带帐篷场地的票,结果听到祝炎棠又有工作安排的消息,他居然连票都不敢拿出来了,在海外候机室送行,笑呵呵叮嘱人家认真工作,不用老是隔着时差跟自己视频。

  然后他自己寂寞地呆了几天,靠祝炎棠发来的语音续命,就这么一个人怂了吧唧地从北京飞到洛杉矶,一个人坐巴士来到这座叫Indio的小镇,如果没遇上那对狗情侣,他百分百会像大学时那样一个人默默钉在最后排听音乐节,顶着一腿蚊子包,再一个人默默回家。

  而事实上,祝炎棠离他根本不远,就在洛杉矶,就在六十公里开外的好莱坞,连李枳都跟他说“这么想让他来,直接告诉他就成了啊!”可吴酩就是开不了这个口——他知道自己是个挺粘人的人,也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不想变成因为粘人就打扰人家工作的家伙。

  这次的试镜对祝炎棠来说有多重要,没有亲眼见过那人怎样在屋顶上一练就是半宿,是没办法体会的。

  更何况之前祝炎棠刚陪了他小半个月,成天甜得都流蜜了,又更何况两个多月前,过年那会儿,他们还拉上老娘和丁纵蕊之流,办了个小范围的中式婚礼,祝炎棠也带吴酩去到香港埋着爷爷的那一小块墓地,一本正经地介绍他,也是认祖归宗。

  吴酩觉得自己没法儿更幸福了。

  所以,此时的寂寞必然是虚假的寂寞——这次不行,明年Coachella又不可能停办,等明年也成啊,再不成,后年也可以。他又吸了一口烟,平时祝炎棠在身边,自己还不敢干这茬事儿呢,偶尔装装沧桑也挺好。

  吸烟区很吵闹,四周的人群有不少已经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赶下一场的演出,吴酩却没有挪地方的动力,他抬起眼,两位同胞好像还在打牌,他看不清楚,远处粗粝又连绵的山群融化在紫红的暮色里,轮廓他也看不清,可那种模糊又温柔的色彩,连同棕榈高大的剪影,还是拓进了他眼底。

  夜风吹起来,扑上脸,熏暖,沙沙响着,带着烟味和情侣们的嬉闹声。

  祝炎棠要是在这儿,看见自己肆无忌惮地乱抽烟……肯定会像高中班主任一样蹦豆子说个不停,那嘴皮子可比班主任要利索多了。吴酩胡乱脑补,竟忍不住傻笑起来,神经兮兮地,把脸埋在膝盖上,举着烟头的左手跟着身子颤。

  祝炎棠要是在这儿……我也能当狗情侣了吧?这个傻屌词儿就一直缠着他不放。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头顶忽然传来问话,是用英语说的,口气用词都很礼貌,又来一句,“麻烦借个火。”

  吴酩的笑止住了——这把嗓子,未免太熟悉,可又未免,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盯着自己猩红的烟头,盯了两秒,才扬起脸来。

  正对上祝炎棠融融的笑,那束目光从深红色镜片后面投过来,停在他脸上。

  他没戴眼镜,并且被烟熏得头昏脑涨,他连落日都看不清,可这笑脸他绝不会认错。

  “喂,再不给我就要灭掉啦!”祝炎棠蹲下来,两指夹着根细细的红酒爆,凑近吴酩忽明忽暗的烟头,先是搭上去,然后轻蹭,然后磨碾,透过烟杆,他手腕上的力气挑动吴酩手腕上的力气,他腕骨上方系着入场时发放的丝带,是松绿色,和吴酩的一样。

  “祝老师,”吴酩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大概是碰巧路过?”祝炎棠在他身边席地而坐,也把他按下来,让他靠着自己肩膀,“正好看见有人好寂寞地抽烟,仔细一看,怎么还是自己家老婆。”

  说罢他就优哉游哉地吸了一口自己的烟,又夺过吴酩快灭的那支来抽,完全没有高中班主任的唠叨,反而像是在给菜鸟吴酩示范正确优雅的吸烟方法。

  吴酩抹抹额头的汗,戴上眼镜,仔细看着身边人不放,简单的白色V领T恤,简单的破洞牛仔,简单的麂皮马丁靴,作为明星祝炎棠打扮得太随意了,比黄煜斐背后印着安迪沃霍尔的蓝衬衫还随意。这两天吴酩见识了诸位大咖如何争奇斗艳,可此刻,他看着祝炎棠,也看见祝炎棠身后草地上那些花花草草,就立刻看清了什么是云之于泥,什么又是一任群芳妒。

  “试镜呢?”他按捺住狂喜,最终只是问出这么一句。

  “还蛮顺利,”祝炎棠掐灭大半支烟,拢过吴酩的后颈,缓缓摸索,“导演以前给我排过两年话剧,前些年开始玩电影,又想起我了。”

  “是以前在百老汇?”

  “是啊,我不到二十岁,超级嫩的,在台上念‘爱情不过是一种疯’——”祝炎棠支着下巴乐,“你十七岁,会不会爱上我?”

  吴酩脸热了,他抢过祝炎棠的红墨镜,戴在自己眼镜上,有种看3D电影的错觉,他顶着厚厚的镜片,眨巴眨巴地看着祝炎棠:“祝老师,您居然鼓励马上艺考的我早恋,您不是德艺双馨老艺术家吗?”

  祝炎棠闻言,二话不说把两人的烟头扔进一米多外的烟桶,一气呵成,准得吓人。他冲吴酩瞪起眼睛:“看来我碰巧路过的时机不对。”

  “对,怎么不对,”吴酩靠上去,把汽水递给他,“请大佬喝茶。”

  “……”祝炎棠抿了一小口那高卡路里饮料,还是没忍住笑了,“酩仔,我原先不知道你喜欢这些音乐节呢。”

  “就有点喜欢,我有时候也想朋克一下嘛。”

  “明天结束?”

  “嗯,明天最后一天了,这两天我住帐篷幕天席地都快升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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