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让我挤一挤,”祝炎棠垂下眼睫,好似在为自己的迟来而感到懊悔,他又问,“准备在这里蹲一晚上?抓紧多看几场吧!”
说罢他就跳起来拉着吴酩,跟人群往演出台那边疾走,刚走几步就有人拍他,他也不管,只是扭头冲不远处笑了笑。吴酩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着黄煜斐终于收起了扑克牌,正和李枳一人一杯汽水喝得悠闲,缓缓排在人群外,亮起来的远光灯下,他对这边比了个“OK”。
“黄老九关键时刻还蛮可靠,”祝炎棠在喧闹中捏住了吴酩的手,以防被人群冲散,“否则我还以为你留在北京画画!每天装作十四小时的时差还蛮辛苦的?”
吴酩有点悻悻然,可更多的是止不住的高兴,反问道:“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祝炎棠惩罚似的攥着他指骨揉掐,没好气道:“他说,要我快点过来把你这个笨蛋带走。我只好快点完成工作咯!”
那天他们回到宿营地已经是十二点过后了,黄煜斐和李枳二人,还很客气地拉着他们吃了顿宵夜,吴酩看着严格控制热量的那位吞下几根薯条,幸灾乐祸。之后祝炎棠固执地做了会儿饭后锻炼,才钻进帐篷,一股很浓的宝宝金水味。紧接着吴酩也钻进去,乐此不疲地在他腿上胳膊上又喷了更多。
祝炎棠很嫌弃,退避三舍:“好难闻!”
吴酩压着他躺下,哈哈地乐:“我可不想让蚊子吃了你。”
祝炎棠反压过来,倒也老实了,搂着他,呼吸均匀起来,两个人交错。宿营地并不安静,近的远的,都有嗡嗡嘤嘤的聊天声,还有笑声。可今夜吴酩听着,当然不再觉得寂寞。他安心得下一秒就能睡着,却听祝炎棠在耳边问:“隔壁这两天有没有吵你?”
吴酩想了想,意识到他这问的是那对狗情侣,“哪方面?”他小声问。
“就是,那方面,”祝炎棠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在他腰后滑动的手,也停留在内裤裤腰的边缘,“离得这样近,这种薄帐篷完全没办法隔音吧。”
他这副神情,映在帐篷暗暗的顶灯下,充满慈悲,好像吴酩这几天被晾在一边,看着别人吃肉,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吴酩立刻明白过来,“人家啥也没干,安静得很!”他反手按住祝炎棠再度不老实的手,“您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呢,您也安静点成不。”
祝炎棠超级无辜:“我想你呀。”
吴酩语塞。我就不想吗?我都快想死了。要是这地方能开干我早干了好吗。他默默脑补到十万八千里开外。
“亲两口是可以的吧。”祝炎棠又问。支起上身,掬起他的脸,他专注地看着吴酩。
“那……就两口。”吴酩的脸蛋在那双手里嘟起来,他抬起手臂,柔柔地圈住了祝炎棠。
所谓Coachella音乐节,近几年已经快演变成各路明星的时装秀了,尽管祝炎棠第二天也是简朴便捷的打扮,网络上关于他的消息,还是层出不穷,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也是关于吴酩的。作为中国为数不多的公开出柜的演员,他和吴酩这对经常受到各种“关心”。当天夜里看完最后一场,祝炎棠时不我待似的,坚决要拉着吴酩快走,说是再不洗澡要受不了了,于是告别那对精力充沛还在蹦迪的家伙,收拾好东西溜去停车场,在夜色中驶离这座热气腾腾小镇。
已经是后半夜,凌晨四点,天都快亮了。这一幕还是被有心人拍了下来,在开上05号公路前,吴酩刷到了这条消息,也只是和祝炎棠相视一笑而已。
车里放着Eagles三十年前的音乐,微醺的夜风灌进祝炎棠的越野车,月亮安静地印在天幕顶上,棕榈树的上空。
“喜欢洛杉矶吗?”祝炎棠忽然问,“有没有逛逛别的地方。”
“还没呢。”吴酩昏昏欲睡。
祝炎棠笑了:“我是第二次来,年轻的时候去好莱坞,觉得有大把大把的机会在等我,可实际上,没有人理我。”
吴酩点点头,只是看着他笑道:“现在不是有了吗?洛杉矶还有个名字,City of Angels。”
“天使之城。”祝炎棠轻声重复,面前公路上有辆大卡车要留意,他暂时没办法转头,当他超过大卡车几百米远,前后左右只剩下自己一辆时,他扭脸认真看了吴酩两眼,才发觉他已经睡着了,睫毛在月光下,轻轻翕动,好像两尾极细小的黑蝶。
祝炎棠悄声微笑,天使之城,他再次想,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我住在这里呢。
吴酩醒来时,天边已有鱼肚的青白,祝炎棠还在开车,“你睡了一个小时。”那人道,“离我住的地方还有半小时左右,困就继续睡。”
“你不困吗?祝老师,”吴酩揉揉眼睛,把话说得很慢,好像还没有清醒,“工作一连就是好几天,又开车过去陪我乱蹦……要是我,我得睡死在方向盘上。”
“哈哈,还好还好。”祝炎棠倒是谦虚,照旧把车子开得稳稳当当。
“这边棕榈树好多啊,”吴酩支棱起脖子看窗外,用手去摸那微凉的、波浪般的晨风,“所谓西海岸风情——”
“你愿意到这边住一段时间吗?不多,大概七个月。”
“什么?”
“那个角色,我在想要不要接,”祝炎棠的瞳仁在晨光下显出琥珀色,他正视着远处山峦间清冷的朝阳,“如果接了的话,就是七个月,我基本不能离开这边,如果一直没有你,”他忽然转脸,看着吴酩熬夜后眼角的红润,“那是完全不可行的。”
吴酩的手还是摸着风,好像忘了动,他怔怔地看着祝炎棠,道:“可是这个角色对你很重要啊,我得来陪你。”他迅速做好了决定。
轮到祝炎棠发怔了:“什么?”
吴酩行动力一下子变得极强,他抱着手机开始刷租房信息了,又道:“我还先得回去办个手续,要住七个月可不能被遣返了——”
祝炎棠在路边停下车子,默默然,瞠目结舌地看着吴酩。这个人,为了自己,七个月的决定都可以这样轻松又坚决地做出来,家,家人,家乡的琐事,都靠边放。仅仅是为了他祝炎棠自己。“那就住在我现在的公寓就好,我们长租,”他拨开手机,抓住吴酩的手,“手续问题交给Brit办就好,你留下来陪我。”
“好啊,”吴酩笑了,“您啥时候上机啊祝老师?”
“导演说我想好的话,这周就开始。”
吴酩似乎很满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咱现在有底气了,”他眼睛忽然亮起来,看着祝炎棠身后,叫道,“妈呀,居然开到这儿了,我得照个相!”
祝炎棠回头一看,初春青灰色的山上,“HOLLYWOOD”九个白色的字母牌竖立在山侧,好像印上去的一行安静的诗。
“我头一回觉得离得这么近!我能去片场看你吗?就跟以前那样跟着Brit混……”吴酩在他身后说道,还是那样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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