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_夏隙【CP完结】(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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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萍像风筝骤然断了线,尾音忽忽悠悠飘在天上,却后继无力;安静片刻,突然“哇”的一声,积累多年的山洪决堤,震天动地。宋维斌圈也不转了,套上衣服拔腿就走。

  许萍在他后面呜呜咽咽地喊:“你走吧,你走了就别回来!”

  宋维斌的手攥紧了门把,最终以“摔门而出”做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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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生幼儿园新学期开学,升到大班的池晓瑜特地带了她最喜欢的芭比娃娃,和一暑假未见的好朋友一起玩。

  两个人给娃娃梳头发换衣服,好朋友说:“你说你过生日的时候,你妈妈会给你买婚纱的芭比娃娃,你为什么不带来呢,这个娃娃我们已经玩过了。”

  池晓瑜说:“我没见到他,他很忙的。等他回来了,他就会给我了。”

  旁边一个小男孩听到了,凑过来对池晓瑜说:“你骗人,你根本没有妈妈。”

  池晓瑜很讨厌这个小男孩,他会故意躲在桌子底下,突然蹦出来吓唬她,还揪她的辫子;老师罚他去思过角好几次,可是他屡教不改,池晓瑜每次都会被他欺负哭。

  这次也不例外,池晓瑜先是很生气,拿积木丢他,说:“我有妈妈的!有的!”

  “那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也没见过吧?”小男孩去问和池晓瑜一起玩娃娃的好朋友。

  好朋友诚实地说:“我没见过。你妈妈没有接过你吗?”

  “他来过!但是他很忙的,你们没看见,老师看见了!”

  小男孩起哄:“池晓瑜没有妈妈,你妈妈不要你咯!”

  池晓瑜的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随手抓了一把积木撇过去,带着哭腔说:“我讨厌你!”

  小男孩避之不及,池晓瑜扑上去,小拳头雨点似的往他身上砸;孩子们扭打在一起,哭成一团。池羽接过园方电话,不得不暂停手中实验,赶去幼儿园。听说池晓瑜打架,他担心极了,担心女儿有没有受伤。这个时候他想到了石故渊,如果他们没有过争吵,那么现在池晓瑜的情况,他一定已经通过石故渊了如指掌了。

  然而在他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过联系,这个过程是一段漫长的雕琢,强迫他恢复到石故渊闯进他世界之前的状态。他才发现他多出了许多时间,却少了许多温暖。他依旧无趣。可怕的是,他有过有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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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桃仙秋风萧瑟,同月的高崎犹有夏季的余温。石故渊没有在市内作停留,下了飞机,立刻搭乘大巴,前往隔壁的镇子,再从镇里搭三轮车,来到了一座依山傍海的小渔村。

  一天的奔波让他的衣服沾染上风尘,燃烧的红日沉入灰蓝的大海,调配成紫红色的天空。

  石故渊轻装简行,只背了一个旅行包,里面装着必需品和一套换洗衣物。秘书定的是单程票,石故渊不知道这趟旅程将以怎样的方式收尾,自然也不知道能在这边呆多久,他只为了一个答案而来,不是关于他从何而来,而是关于他往何处去。

  海水潮湿的腥气与浪花拍击岩石的声音是石故渊所不熟悉的,他从晾晒的渔网探寻着渔民的作息——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渔村,手边破旧的石墙和脚下崎岖的土路能从开头看到尽头,所以在他进村没几步就被一个黝黑的青年发现。头顶已是最后一抹天光,他这个陌生的外来客需要今晚落脚的地方。

  他主动上前去与青年搭话,想问问村子里有没有小旅馆,却见青年瞠目结舌:“林……林哥?”

  石故渊一愣,又往前走了几步。

  青年见了鬼似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没准儿真见了鬼——

  “啊啊啊啊啊鬼啊救命啊——”

  石故渊看看地上跑飞的两只拖鞋,站在原地,抿紧了嘴唇。

  第五十六章

  时已入夜,宁静安逸的渔村鲜见地热闹起来,大姑娘小媳妇抱着孩子倚在门口张望,不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满头华发的婆婆与她们啧啧叹说:“看着没,就是他,就是他,真是像啊……这回来是要认祖归宗吗?老林家有后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石故渊坦然地行走在众人眼中的黑白两色间。早前闻讯赶来的村长拉着他上下打量,激动得说不出话;看到掌心娇艳欲滴的红痣,更是热泪盈眶。

  石故渊矜持地收回手,说:“你们大概认错人了,我姓石,不姓林。请问这里有旅馆吗,我会在这儿住几天。”

  他清楚村民将他认作了谁,可惜同人不同命,死了的活不过来。

  村长失去了手,转而扯住他的袖子,揩泪说:“孩子,不知道你怎么回来的,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是缘分;时间不早了,你先到我家去住,有话我们晚上慢慢说。”

  石故渊说:“不劳麻烦了,我去旅馆就好。”

  “我们村哪有旅馆哟,又不是景区,平日里没得人来的;”一个胆大的小媳妇边奶孩子边搭腔,石故渊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小媳妇噗嗤笑了,和妯娌叽叽咕咕地念着方言,“……还会害臊呢……”

  村长招呼一帮小伙子,用土匪般的热情卸下了石故渊的背包,拽着他往自家走,豪气万丈地说:“不要客气,没什么麻烦的,还没吃饭吧,等我让你婶婶下厨,正巧今天捞上来了一批海货,你好有口福啊!”

  石故渊如一只木偶,在村民善意的簇拥中,由村长带领着用饭下榻;村长的家在离海不远,在院中吃着丰盛而野趣的海鲜大餐,耳畔浪涛轰鸣。村长开了瓶自酿酒,给石故渊斟上半杯,醉意朦胧地说:“刚才吓着了吧,我们村没来过什么外人,大家都很高兴……高兴……”

  白炽灯下的几只飞蛾,石故渊偏头瞧了它们片刻,对村长说:“我来是想打听下这个人。”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池羽学长的照片推过去,是池羽毕业时与他学长的合影。当时调查的力度主要放在了池羽身上,所以文件夹里只附有这一张他学长的相貌,远没有池晓瑜和她妈妈的多,但足够清晰,足够石故渊认清在池羽心里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村长眯着眼,摆摆手,说:“不看,看了伤心。”

  石故渊直截了当地问:“我和他有关系吗?”

  “有,”村长说,“你们……还是我给联系的。”

  他啜了一小口酒,酒盅见底,石故渊知道作为晚辈,这个时候应该给长辈满上,但他的身体与灵魂在闹离婚,手臂无论如何都不肯听从指挥。

  村长倒是没在意,继续说:“你是怎么知道身世的?是你养父养母他们……”

  石故渊说:“他们七二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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