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间,聊点不上道的,才容易拉近距离,他趁热打铁的凑了凑,“四哥喜欢啥样的?浪点的,还是嫩雏?”
“我啊?”贺驷没转头,只是带着坏笑斜了他一眼,“个子高的,白点的,看起来不好上手的。”
“日,”小班长说亢奋了,心领神会的撞了下贺驷的肩膀,“四哥喜欢白俄娘们啊?那大长胳膊大长腿的,哎呦……”
贺驷叼着烟笑,也不言语,只听那小班长压低生意又说:“四哥,你这是缺啥补啥,老爷们黑,小娘们白,你这好比一款菜啊,黑泥鳅钻白豆腐……”
二人越说越不上道,也不忌讳后边的小兵听到。
军队里,等级森严,想快活,先混出头吧。
“滚蛋!”贺驷笑着朝小班长踹出一脚,“把你浪的!”
二人说笑间,小兵们土填的飞快,培了个微微鼓起来的坟包。
末了临走了,小班长还命令士兵往坟包前栽种了三根烟,贺驷事情办的不透明,小班长就顺水推舟衬着他把这戏演完,算是给足了贺班长面子。
天彻底黑透了,队伍原路撤出,任务完成的小兵们,急急忙忙的打道回府,脚程快些还能赶上团里的热乎饭呢。
而悬崖周边的群山间,有条不为人知的险峻小路,那里有个年轻的身影手脚并用的往家赶,他不用火把,没有野兽的时候,他不用火把,也舍不得那点火油,这条小路他已经很熟悉了。
半里外,有个小小的山村,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坳子里,地势崎岖,人家就星星点点的分布,偶尔有人家亮起灯,大部分的都日落而息,天一黑就睡觉去了。
被这一方大山隐世隔绝,虽不算世外桃源,但也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年轻人回来的有点晚,泥炉子上熬的药锅,咕嘟的时间太长,半锅药汤都熬没了,幸好土灶里柴火填的不多,奄奄一息的快灭了,不然就只剩药渣了。
“哎呦…”年轻人一进屋就急着去端锅,挨了烫,把药锅咣当一声扔回灶台上,抬手拽了拽自己耳垂,他才想起拿抹布。
只见他手忙脚乱的拿起抹布,攥着药锅的长把儿,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碗浓稠的药汤。
端着滚烫的药汤,他迟疑了一下,本来是想直接端到里屋,但是明显这又不是人能喝的温度,他拿着汤勺站在厨房里连搅合带吹的鼓捣了一番。
临了还不放心的喝了一口,苦得一咧嘴,才掀开棉门帘进了里屋。
里屋的窗帘挡的严严实实,燃起一盏小油灯。如豆的光亮里,小小的炕上躺着个高大的男人。
“杜哥,醒醒,该吃药了!”宋书栋低声说。
第47章 两重天地
杜云峰迷迷糊糊,几乎瘦出了骷髅像,他半个多月几乎都是迷迷糊糊过来的,有时候清醒,大部分都是糊涂。
没日没夜的高烧了好多天天,宋书栋把他拖回家的时候,是夜深人静的后半夜,就像拖个血葫芦,吓得宋书栋把他推上炕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救他,而是冲出院子,抄着大扫把,把拖行的痕迹扫个干干净净。
他胸口殷红大片,几乎流尽了全身的血。
那天晚上野狼成群,要不是宋书栋有火把在手,估计两个人早被撕扯得五马分尸了。就像山崖下的另几个人,狼掏上去的时候,尸体就像沉甸甸的袋子,被东拉西扯,肠子肚子哗啦啦的散下来。
就和猪肉板子一样,没有区别,宋书栋后来想。
杜云峰的衣服他脱不下来,就用剪刀裁下来,填进烧炕的大锅灶台里,一把火烧了,烧好的热水凉好之后,他给他擦了身上。
杜云峰的胸口血流不止,宋书栋端着油灯才看清楚,那胸口的骨头上嵌着个亮闪闪的东西。
以前被掳进土匪窝的时候,他见过那些土匪们怎么对付伤口,于是有样学样,把割肉的小攮子放进开水里煮了又煮,放在火上烧了又烧,然后胳膊伸得老长,头转向一边,往杜云峰身上戳。
戳一下,没戳准,还戳出一个新伤口来。
再戳,还是没对准,这次比第一次戳的还深,已经昏迷的杜云峰疼得抽动了一下,目光在微微睁开双眼里一闪而过,随即又晕了过去。
宋书栋再这样下去,不仅救不了杜云峰的命,还可能快点送他上西天。
于是他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眼睛盯着,一边哭一边用刀挖了起来。
“叮”的一声,一个亮闪闪的小圆盘掉到地上,拾起来抹掉血迹,即使已经变形了,宋书栋也认出了那个到底是个啥。
那是一只彻底坏掉的怀表,纯金的壳子,一颗子弹洞穿机芯,贯透整个怀表,被严重阻挡的子弹,最终嵌在了胸骨上。
宋书栋把家里仅有的一点刀伤药粉全都倒在了胸口上,然而血很快就渗透过来。
他没别的办法,只好撕了一块床单,用又长又宽的布条把杜云峰缠起来,缠的时候手上用了十成的力气,幸亏缠的是胸口,如果是脖子,杜云峰能被这傻小子当场绞死。
死马当成活马医,瞎猫撞上死耗子,他还真把血给止住了。
他接下来两天还挺高兴的,觉得这人是救回来了,可是杜云峰一直都没醒。
如果当时有个医生的话,他会告诉宋书栋,杜云峰的昏迷不是枪伤造成的,他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没死简直是奇迹,可是这一路石头,树木的磕磕绊绊,简直就是粉身碎骨式的拳打脚踢,他那脑袋,都快磕成一锅浆糊了。
如果不是下落的过程中,他被几棵歪脖树东击西打,最后又落进厚厚的雪窝子,那他就和其他几具尸体一样,等着做狼群的晚餐吧。
当下,杜云峰光溜溜的躺在被窝里,宋书栋放下药碗,掀开被子,伸手戳他胸口。
破床单的布早就拆了,因为就在止血之后的两天,杜云峰整个胸口肿老高,都发光锃亮了,宋书栋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不干净的床单容易感染。
连续多日的高烧,宋书栋也不敢出去买药,杜云峰就这么挺过来了,十分的命大。
他不知道,他那伤势之严重,绝不比跌下悬崖要好到哪去,他没死到宋书栋手里,也是老天的造化。
“水”他含含糊糊的说,望向宋书栋手里的碗,他看端碗的人十分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贺驷回到团里到警卫班转了一圈,他手下几十人人,他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动向,谁是个什么状态,他都心里有数,不然团长近身的人,要么不出问题,出了就是大问题。
匆匆洗了把手和脸,双手带着点水,对着镜子整整额头鬓角的头发,他才奔团部去了。
进门之前,他先叫过勤务兵,问清楚团长一下午都在忙什么,见过什么人,休息的好不好。
一一问清楚了,他就心里有了谱。得知周澜晚饭吃的少,他便吩咐厨房备两碟不粘腻的小点心。
“报告!”他立正在门口。
“进来。”声音倦倦的传出来。
进了屋,贺驷先是不动神色的察言观色一番,周澜坐在沙发上,没穿军装,普普通通的一身长褂,外加一件青缎子面的马褂,白袖口翻出来,是个闲适的模样,手里看着账本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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