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见过,刚才不是说了,他想弄死我,手都掐到我脖子上了!”
宋书栋做了手势,又赶紧拢好被子,回头让赶车的老伯快一点,今晚他必须得赶到山海关,不然就得荒郊野岭过夜了,宋书栋在一团白气中说,“衣冠禽兽!”
“嗯?”杜云峰斜了他一眼。
宋书栋估计他理解词语的能力有限,就进一步解释说:“挺瘦的,不好看,神经病才会喜欢他那样的!”
“嗯?”杜云峰又一眯眼睛。
“就是吧,长的……不怎么好。”宋书栋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忽然不想描述周澜的样子。
可能因为很久前,他就隐约意识到杜云峰祸害他,就因为他和周澜有几分相似。
于是他替杜云峰“着想”,忘记周澜的样子更好,不记得更好。对杜云峰好,对他自己也好。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宋书栋不是很想承认——
就是因为周澜……确实长的非常好。但凡长了眼睛的都得承认,周澜五官清朗秀气,眉眼墨黑,目光中有种静好的安定感,更奇异的是,他有种书生气和英气兼具的气质,这种混合,让他的秀美带着某种侵略性。
不论美人英雄,美则美矣,并不与他人相干,而周澜不同,他姣好的容貌,和内外充满矛盾的言行像一个迷,一个场,吸引靠近他的人,只要你看见了他,就会被他吸引,被他摄去魂魄的一部分,他也随之浸染你,窥探你,利用你,玩弄你的生死。
但是……这些都不适合同现在的杜云峰说,他已经浑浑噩噩了,不能再靠近勾魂摄魄的魔物。
“挺难看的,”宋书栋下了决心,气呼呼的说。
他难得撒一次谎,一心虚就不会好好说话,怕被人继续追问似的,自己先愤怒的一塌糊涂,“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以前是眼瞎,把他当好人,周澜一脸奸相,贼眉数目的汉奸脸,你就是瞎!”
杜云峰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将信将疑地打量了宋书栋一瞬,最后扭回头。
宋书栋是他的救命恩人,追着救命恩人追问不想说的事,自己估计挺烦人,他想。
不过,他竟然总惦记一个“贼眉数目的汉奸脸”,他心里很失望,自己以前可能真是个不争气的家伙。
对了,自己之前到底是干嘛的呢?
他又想问,再看看宋书栋那样,想想又算了。
他不是怕宋书栋的脸色,他一抬胳膊就能把宋书栋轮个个儿,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欺负“弱小”的恩人。
宋书栋对他挺好的,疯狗似的抛开乱七八糟的桌椅时,他看到了宋书栋紧张的眼神。
刺刀从缝隙戳进来,离他的眼珠子只有须臾距离的时候,他的心跳都没变过。
但那个眼神,他感觉到了关心,宋书栋比他还紧张。
不论自己之前是做什么的,宋书栋是真心实意的救他的命,他犯不上惹他生气。
同样,不论周澜到底如何,就冲宋书栋那么讨厌对方,杜云峰决定,都不再问了,能想起就想起来,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没什么。
当下最重要的是活着。
不论如何,他得活着,他不甘心,始终有份沉甸甸的感情的压在他心上——还有很多想不起来的话要说,还有很多想不起来的事情要做呢。
漫天大雪飞扬的不只山海关,奉天更是乌云压顶,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北风呼号,家家户户闭门谢客,足不出户,街上人少的可怜。
保安团营地也是洁白一片,雪不停,出操也暂停了,当兵的难得休息,营房里各自玩各自的营生,打牌的吹牛的各找地方,他们巴不得雪继续下,越大越好。
团部里是另一番景象,警卫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巴巴的盼雪停。
实在太冷了,他们贺班长快冻死了。
昨晚团长的汽车一如往常的驶回院子,警卫班几个战士赶紧迎上去,给团长开车门。
他们周团长一身酒气,没等车门开好,他自行跳下车,由于脚步急促,还差点滑倒,几个战士眼疾手快的扶稳他。
还没等给团长问好,他们团长就一胳膊甩开来人。
按照以往习惯,根本等不到警卫班其他人来开门,贺驷会首先动作麻利的跳下车,然后打开后车门,同时一手护住车门框的顶,周团长再徐徐下车。
可今天顺序全反了。
贺驷扭完车钥匙,甚至在在驾驶室里定了几秒,他叹了口气的功夫,周团长竟然屈尊降贵为他打开了车门……
当然接下来的动作就完全不同往日徐徐了。
周澜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探进去,扯着贺驷衣领子就把对方掳了出来,他也没多言语,贺驷一只脚刚沾地,周澜照着肚子上去就是一脚。
这一脚十成十的力气。
贺驷硬是一声没吭,不过疼弯了腰。
贺驷的身手矫健,真心要躲,不会躲不开,但他丝毫没躲,这一脚实在是太结实了。
李国胜见贺驷下车时嘴角已经带着血,想必是路上就遭遇了什么,他刚想问的时候,周澜就踹过去了。
堵嘴里没问出来,李国胜胆战心惊的转而试探起了他们团长:“团长?”
周团长理都没理他,他盯着勾勒着腰的贺驷,“你什么意思?”
李国胜也想,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意思?
贺驷抬起头,看着周澜,毫无预兆的,他忽然嘴角一挑,笑了一下。
他这一抬头,李国胜这才看清,敢情贺驷那嘴角的血是一耳光抽出来的,五指山的手印还在脸上呢,亏他长的黑,刚才乍一看不明显。
这一笑,可惹恼了周澜。
“你他妈的给我站直了,混账东西。”周澜拽着贺驷往起拎,贺驷也听话,努力挺直身体,不过可能因为他太疼了,疼的狠狠一闭眼,手捂肋下。
周澜专找要害的地方踹,贺驷连滚带爬,十分狼狈,弄了一身的泥和雪,每每要站定的时候,周澜就狠狠的一脚。
“团长,您息怒……”李国胜还是没明白到底啥情况,不过打起来肯定不是好事,他想息事宁人,又怕捋了周团长的逆鳞,只能虚挡了一下他的团长,“您别气坏了,大冷天的,有什么事进屋去说,班长有什么不对,您缓口气再打再骂。”
“你走开,”周澜本来就憋了一路,他只带了贺驷出去,在寻芳里包间里,他就狠狠地给了贺驷一下子,不过他总不能在那种地方,那种情况下往死里揍他。所以他这一路上憋的都快火烧天灵盖了,脑子一直热烘烘的想,什么玩意,敢伸嘴啃我,真是给你脸了,敢打我主意的人,早他妈的让我一擀面杖送上西天了。
“一边去,”周澜看都没看他,直接甩开李国胜虚拦着的胳膊,“哪凉快哪呆着去!”
李国胜暗自一撇嘴,心想,这大雪地里最凉快。
贺驷扶着汽车站稳,转身靠在汽车上,手捂着肋下,他忽然吆喝了一声:“全体都有,立正,向后转,警卫班方向,齐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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