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_金箍棒不棒【完结】(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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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炸的飞机从头顶飞过,时不时投掷□□,29军没有己方的空军掩护,十分被动。

  地动天摇之间,周澜抬眼,他的家乡狼烟四起,惊恐挂在一张张脸上,激流一般涌过,而他的队伍就像人流中的岛屿,岿然不动,不肯随波而去。

  “打,给我往死里打。”他大声命令着,配合夏师残部,协同38师往火车站推进。

  他的兵用装满沙子的麻袋在街道上筑起工事,与一街之隔的日本兵激烈战斗。

  枪林弹雨,建筑玻璃四碎崩飞,机枪对射中,血肉到处开花,天上的□□丢下来,带着十字架的教堂顶轰然垮塌而下。

  周澜混乱中想起,那是神父的教堂啊!

  可他已经顾不上了。

  一分一秒都是你死我活,

  什么都顾上了。

  是的,顾不上了,还有家里人在呢。云海那个小崽子动作一定没那么快,把家人都带出天津的。

  贺驷捂住他的头时候,看见周澜好似在苦笑。

  “怎么了?”他大声喊。

  周澜摇摇头。

  日本人太快了,比他预想的快多了,不要说云海不可能这么快把家里人带走,就姨娘的脾气,谁能动得了她?

  要说这个家还能有一个人劝得动她的话,那就只有自己这个儿子了。

  妈的,该死的日本人,杀不完的日本人。

  娘,你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呆在租界里,日本人暂时不敢动英美租界,他在英租界的那套房子还是安全的。

  看那密密麻麻逃往租界的人流,就是安全地带的最好指示标识。

  周澜在昏天暗地的枪炮声中这样安慰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小周周长大了。

  第99章 国仇家恨

  彻夜未眠,滴水未进,激战到黄昏的时候,火车站的日本人终于外援不济,落了下风。

  突破火车站的封锁,周师暂时喘了一口气,在睡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士兵身上迈过。周澜都分不清谁是活的,谁是死的。

  烟熏火燎的街道上,仿佛都是死的。

  傍晚,他决定回家看一看,可是危急之秋,正是军心不稳之时,又随时有突发的可能,所以他得留下可信的人掌控队伍。

  “我跟你一起去,让老马顶一会儿,”贺驷说,他十分不放心周澜单独出去,虽然去的是租界,“要不你留下,我回家里看看。”

  贺驷的用心他懂,哪里都不如和自己的兵堆呆着安全,有兵就有人保护他。

  “不行,”周澜还是否定了他,他脱下军装,换上一身灰扑扑的便装,“我娘谁也劝不了,我得亲自去,就算背也得把她背出来,天津肯定保不住了,租界还不知道安全到哪天,我得把她带在身边。”

  说完,他带上一顶蓝灰色的帽子,遮挡了眉目,然而清澈的目光沿着帽遮儿看向贺驷。

  “我心里有数,你不要担心。”他说。

  贺驷还要说什么,被周澜摆手堵了回去。

  那也只能亲自挑身手最好的家伙跟着周澜一起去了。

  天一擦黑,周澜带着几个人出发了。

  主帅临阵脱逃,最是动摇军心,所以他以最低调最不显眼的姿态溜出阵地,随着逃难的人群往英租界涌去。

  人山人海,越是接近租界,越是寸步难行。

  幸好他带了一队棒小伙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硬是从人群里挤出一条路,硬生生挤进了英租界。

  租界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是挤进来的难民。

  周澜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洋房花园,幸好上次他临走时,贺驷安排了警卫人员看家护院,逃难的人才没有涌进来,警卫人员离老远就认出了他,打开雕花大门把师座迎了进来。

  “师座……”

  几个人立正问好。

  “好好好,”周澜示意他们辛苦了,急匆匆往房子里走,他似乎瞥见几个警卫人员神色不对,但是也没时间多想,就一头扎进了屋里。

  一进去就彻底不对劲了。

  淑梅坐在客厅正抱着小宝在哭。

  小宝眼尖,看见来人,大喊了一句“爸爸”便冲了过去。

  “爸爸,爸爸,我好害怕,外面好响。”

  公共租界隆隆炮声远远传来,已经减弱了好多,可小宝依然被惊吓到了。

  周澜抱起小宝,顾不上亲热打量,本能感觉到不对劲,他问:“淑梅,你哭什么?我娘呢?哑叔呢?”

  淑梅哭得更厉害了。

  “少爷,”她抽啼着说,“老夫人昨天听说北平打起来了,就……就执意要回华界去,老祖宗的牌位还供在那里,她老人家不放心,非要去请回来,我……我无论如何都劝不住……警卫战士跟去了,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糊涂!”周澜一声呵斥!

  连怀里的小宝都吓得没声音了,噎了一下之后放声大哭。

  “爸爸,爸爸啊……”

  周澜把小宝丢进淑梅怀里,大喊了一声“都呆在家,绝对不许出去!”就跑出了家门。

  带着警卫战士,他再一次冲进了人流,逆着人流方向,他往华界奔去。

  跨越街道和烟火,他在路上遇到了警察署呼啸的汽车,指挥警卫队扑了上去,没时间解释,他们直接下了警察的枪,夺了他们的汽车。

  “什么人,警署的车也敢抢?”那个年轻警察大声呵斥。

  “候厅长是我的好朋友,这车我征用了,你回去就说周澜说的。”周澜钻进汽车说道。

  “候厅长?”那个年轻人摔下车楞了一下,“候厅长已经中弹牺牲啦!”

  周澜身形顿住了,他停下脚步,蹦下车来,一把搡起年轻人的领子:“你说什么?”

  “候厅长……”那年轻人十分激动,眼里似乎有水分在涌动,“候厅长带着队伍起义了,上午在海光寺和日本人打起来了,他中弹行动不便,被生擒了,日本人让他指挥队伍投降,他,他,饮弹自尽了!”

  周澜晃了晃神。

  那个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候兄。

  那个念他一臂之力的侯大哥。

  那个为他卖“土”打开方便之门的候厅长。

  死了。

  “他的家人呢?”周澜急急的问。

  “好像被侯老板接走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周澜松手,走神地捋了一把对方的衣领,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说罢钻进汽车,命令前往华界。

  人死不能复生,多悲伤无益。

  只是眼睛有点痒,周澜抬手抹了一把。

  汽车一路剐蹭着人和建筑飞驰进了华界,离周家的老宅子越来越近了。

  带来的警卫人员告诉他,老夫人谁也劝不住,谁也不敢对她用强,她执意要去,家里的警卫只能调拨出人手跟着哑叔陪老太太一起去,可是整整一天都没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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