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学鸣当真醉了,壮着胆子直呼自家老板姓名:“贺闻远,我告诉你,他程云昭是我采购部的人,你爱玩谁玩谁,别老把眼睛放在着我们采购部的人身上!”
云砚懊悔没拦住他,慌慌张张站起来:“鸣哥你这话说的……”
“你、闭嘴!”简学鸣吼他。
贺闻远也道:“坐下,让他说。”
“让我说是吧,我说,我早就想说了!”简学鸣一脚踩到凳子上,就差站到桌子上去了,周围人见他要出言不逊,早涌上来按住他劝解,他却不管不听,指着贺闻远:“你他妈已经忘了有个叫云砚的人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云砚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从他进公司起,我把他当亲徒弟教!老子虽然看不上他跟你搞在一起,但你丫就因为看上那什么姓白的,二话不说就把他踹出公司,问过我的意见吗?!你丫不配当老板!”
简学鸣的话如一道惊雷炸在云砚脑中,令他无地自容。他其实从没想到简学鸣心中是这样想的,他一直以为鸣哥瞧不起他,早想把他踢出公司。
这一刻他也很想上去告诉简学鸣,云砚没事,不是贺闻远把他赶出公司……是他自己回不来了。贺闻远只是瞒住他的死讯罢了……但其实他没死,他好好的,回了采购部,现在就站在这里。
简学鸣吼声愈大,全场愈安静。到后来几乎是鸦雀无声了,都心惊胆战看着贺闻远,等他一句话定生死。
贺闻远唇边的笑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除此之外却看不出其他的表情,他缓缓站起来,先是说给大家听:“我身为博世集团的CEO,自然和在座各位一样希望公司往好的方向发展,绝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决定一个人的去留,这一点请大家信任。”
他低头满上白酒,静静对简学鸣道:“云砚的事,是我对不起他。”说完一口闷下。接着又连干了三杯,丝毫没有停顿。
到第五杯时,云砚伸手按住了他,垂着头低声道:“够了贺总,你今天也喝得够多了。”
他说完,周围人也纷纷劝酒,还有把简学鸣往回拉的。简学鸣推开众人,定定看了贺闻远半晌,把酒杯往地上一掷,扭头走了。
云砚低头看着那一地碎片出神。
其实贺闻远前几句说的也不错,连简学鸣这样的人他都能容,又如何容不下他呢。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正视自己死亡的那天。他一直自我暗示,是贺闻远移情别恋了才要杀他后快,罔顾四年情分。其实,那也不过是贺闻远权衡之后的选择罢了,当时绑匪叫贺闻远放下武器过去自裁,若他照做,绑匪也不见得就守信放了人质。
所以贺闻远先下手占得先机,借此脱身。他只不过在自己的性命和云砚的性命之间,选了自己。又如何指摘呢。
即便没有白禾,他也无法要求贺闻远爱他胜过自己,甚至拿命来赌。
何况贺闻远也是想过救他的吧?不然也不会来一趟了。
如果忽略他开枪前说的那些绝情至极的话,其实本来也没必要那么恨他。恨就恨自己时运不济吧。
这天晚上,云砚悄悄给自己家打了一个电话,是他爸接的,爸爸问他:“小砚啊,什么时候回家啊?都大半年没回来看我和你妈了。”
云砚的话哽在喉头难言,他前段时间打电话时,还坚信自己会活的好好的,还在想如何编造一个自己微整容了的故事回家骗爹妈。后来他放弃了任务,又想,就编一个自己远游的故事,提前写好多好多信,让贺闻谦每年帮他给父母报平安,直到他们安然晚年。
如今贺闻谦也不理他了,1973也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重生到世上唯二的两个朋友都不要他了。
他挂了电话哭的稀里哗啦,一直问1973:【系统你神通广大,能不能告诉我,世上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后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他听见系统和他说话。
【1973:呵呵,宿主真是越来越超脱了呢,命也放下了,恨也放下了。可怜程云昭英年早逝,就穿来你这么个舍生忘死的魂来接管身体。】
【你真的就没有留恋的人和事了?】
【没有遗憾了?没有不甘了?】
【全都没有了?全都不要了?】
不是的……他想活下去的,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
.
翌日早上,天还没亮云砚就醒来了,回想起昨天酒会上的事,头疼的不想去上班。
虽说简学鸣是替他出头,但那番话当着众人面吼出来,他的名声又完了。上辈子他没心没肺,浑不在意,这辈子他……算了,也时日无多了。
去了单位,孙兰兰立即八卦地向他打听昨晚的事,看来简学鸣喝的烂醉当面怼贺闻远的事都传遍了。躺枪的云砚恨不得即刻请假避避风头。
结果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简学鸣一来就告诉他,明天要他出差。
云砚忙不迭应了,问是什么活儿,一听是和乐善堂的一笔生意,犹豫了一下问:“这种大单子我跟着去不合适吧?”
简学鸣淡淡的说:“没什么不合适的,跟着我多历练历练。这次贺总也去,你主要就是打打下手,别出差错就行。”
云砚一听贺闻远也去就是眼前一黑,也不知简学鸣是怎么做到提到那人,就跟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等简学鸣出了办公室,八卦小分队队长孙兰兰就又凑回到云砚跟前,神神秘秘和他说:“嗳,你知不知道乐善堂是什么来历?”
“什么?”云砚配合地问。
“乐善堂董事长的千金,就是你刚来那天,咱们在大堂见到的郁小姐!”孙兰兰窃笑道,“这次贺总亲自接这个单子,据说是被贺夫人逼着相亲去的。”
云砚一愣,心想贺闻远都弯成那样了郁小姐能不知道吗。就听孙兰兰继续道:“听说这个郁小姐已经不止一次私下刁难过贺总的未婚夫了,这次贺总和她双宿双飞谈合作,贺总那小男朋友还不得气炸了?”
她语气中很是同情白禾的样子,云砚却有点同情郁小姐。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尤其那个人还是个冷血无情的主,最后除了自己伤心,也没别的出路。
孙兰兰不知其中关窍,只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云砚的肩:“小程啊,我瞅着贺总还蛮器重你的,你这次去可得小心点,千万别被炮火波及了,要活着回来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活着的决心,不是那么好下的。
☆、Chapter 14.
乐善堂的产地坐落在H省的一个乡下小镇里,博世众人的落脚点在邻近的酒店,因此条件并非很好。
像贺闻远这种平日里吃穿用度都穷奢极欲的代表,如今要纡尊降贵、孔席墨突,云砚还真觉得是难为他了。
就敬他一秒,不能更多。
结果飞机落地,云砚眼看着来接应的两辆车把他们分成两批送去了不同的住处,感觉自己先前的操心都是喂了狗。
他和简学鸣被安排在邻近酒店,人家贺总住的是城里的五星级,跑产地的是他们,人贺总只负责和客户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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