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_淮上【完结】(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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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问你话呢,喂?”

  “……”

  昏暗中近距离的眼睛彼此都闪着微光,江停别过视线,终于吐出两个字:“不行。”

  严峫立刻说:“那我走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却不走,甚至都不挪开目光,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两人的体温热烘烘烤着彼此,隔着柔薄的布料,似乎连皮肤触感都清晰可辨。江停不自在地挪了挪,那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随即就被严峫抓住了:“我真走了啊。”

  然后他还是不动。

  “……”江停终于放弃什么似的:“亲亲亲……”

  话音未落,严峫一低头亲了下来,甜得好像他刚才喝的不是汤,而是一碗蜜糖。

  黑沉沉的夜色掩盖了一切,仿佛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深渊幻化出诱人的歌声,诱惑着行人抛下冰冷峥嵘的现实,向着又甜又柔的梦境争相跃下,颠颠倒倒放纵沉沦。

  严峫含混不清地低哑道:“我可以对你展现一下强劲的肾功能吗?”

  “不行。”

  严峫手一动,被江停抓住了,闷闷地道:“不行!”

  严峫身体紧绷片刻,像是在跟走钢丝般的理智作斗争,半晌终于呼地松劲儿了:“唉,你说不行就不行吧。”

  ——他这么干脆爽快,倒让江停愣了一愣。

  “你想怎么样都行,”严峫把头俯在江停耳侧,有点狡黠地笑了起来:“我这么喜欢你,当然希望你开心。”

  我这么喜欢你。

  就仿佛炮弹在虚空中无声地炸开,血液被猛烈跳动的心脏压进四肢百骸,连耳膜都在振聋发聩后久久作响。

  江停不说话,严峫也没有要求任何回应。他们就这么紧紧相贴着,难言的亲昵和迤逦的情愫缓缓上升,随着黑暗的河流在卧室内盘旋回荡。

  “你笑什么?”突然江停轻轻地问。

  “笑我自己。”

  “笑你自己什么?”

  严峫伸手摸索江停的头发,随即把他耳垂捏在手指间嬉戏了一会,才意犹未尽地道:“我今天跟韩小梅那丫头说,有钱有事业才有底气,找对象才能是你挑人而不是人挑你。但现在突然又觉得,就算有钱有事业,遇到了喜欢的对象,还是要乖乖等着被挑的。”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被挑还是很开心。”

  严峫笑着起身走进了浴室,片刻后传来花洒的水声。

  失去了他的体温,半侧床单渐渐凉下来,但江停没有动。他知道自己应该起身回隔壁卧室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动力,全身上下每根毛孔都散发出懒洋洋的气息,只睁眼望着虚无的上空,头脑一片空白。

  这对他来说其实非常罕见。不论任何时候他的脑子里总是有很多事情,错综复杂的逻辑和各种微妙的关系,就像一盘看不见的巨大围棋。

  但现在严峫强行把棋盘给清空了。

  他风度翩翩又蛮横无理,英俊潇洒又不怀好意,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仿佛噙着无数邪气和坏心思,但落在行动上却坚实可靠,永远不出任何差池。

  江停闭上眼睛,昏沉中浮现出无数个相同的身影——坐在凌晨的夜灯下唏哩呼噜喝汤,从河底的车厢外义无反顾而来,大切闪着警灯从高架桥上飞驰而至……乃至更久远以前,刚从行动现场撤出来的年轻的严峫,被几个人扶到指挥车外,鲜血满脸而无一丝狼狈,剽勇如同杀气未消的利剑。

  水声停止了,床垫微微下沉,江停眼睛一睁。

  严峫从头顶那一侧爬上床,悬空俯视着他,漂亮的肩膀肌肉上水珠还没完全擦干。

  “别走了,”严峫小声说,“让我搂着睡呗。”

  “……”

  “三秒钟不反对就当你答应了。”

  江停还没打算说什么,严峫低下头,与他接了个持久绵长的、薄荷牙膏味儿的吻。

  唇舌分开时他微微抬起头,眼底荡漾着星光。两人对视良久,严峫笑着沙哑道:“你答应了。”

  他利落地下床去关了灯,关上卧室门。厚重的淡金色窗帘遮蔽了城市灯光,在这温柔的夜里,小心护住一方亲近又私密的空间。

  严峫回到床上,并排躺在江停身侧,不由分说地抖开空调毯盖在他俩腿上,一手从身后搂在江停腰间,刚沾枕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亲了亲枕边人的鬓发:

  “晚安。”

  仲夏夜晚,星空明亮。远处马路上的车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映出转瞬即逝的虚影,就像水鱼从长河中倏然摆尾,又一闪而过。江停一动不动躺在大床上,鼻端是枕套尚未散尽的阳光气味,耳边严峫的呼吸渐渐平静悠长,似乎坠入了安稳的深眠。

  他睁眼望着黑暗中跳跃的空气分子,终于轻声回答:“晚安。”

  第73章

  翌日早晨, 阳光从窗缝中洒进卧室。

  手机铃声骤然炸起, 严峫触电般一个哆嗦, 噌地坐起身:“秦川?!”

  下一刻耳边响起秦川阴森森鬼幽幽,如同午夜十二点阵子从电视里爬出来的声音:“你看现在~几点了~”

  严峫揉着惺忪睡眼一看,床头闹钟心惊肉跳地跳动着八点半。

  “咱们昨晚说好的是什么, 嗯?”秦川如同被冷落深闺一整夜的怨妇,怨念几乎要化做实体顺着通讯信号爬过来:“谁一口答应的早上七点来接班?谁假惺惺叮嘱说有事立刻打电话叫你?昨晚波多野结衣老师又敲你家房门了对吧?滚哪个小美人的被窝里逍遥快活,忘了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秦宝钏?!”

  江停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

  严峫立刻捂着嘴压低了声音:“哎呀瞧你这话说的, 我能是那样的人吗……”

  “你不是?!”

  两人隔着手机大眼瞪小眼, 僵持几秒后自知理亏的严峫认输了:“……我还真是。”

  要是秦川在这里,这时肯定已经扑过来拼命了。

  “好了好了我请你一周的饭还不行吗,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但你六点半也没打电话叫我啊,那我犯下抛弃革命同志的错误, 难道革命同志自己不需要承担一半的责任吗?怎么能全怪我呢?”

  “有个隐藏了半年的拆家今早七点突然上线,我在禁毒支队忙到现在!”秦川怒道:“我的心好痛!我要猝死了!我死了建宁市广大单身女青年的幸福可怎么办?!你还不赶紧来接班?!”

  严峫一边翻身下床一边连声答应:“我起了我真起了……你们方队呢?今早不该他值班呢吗?”

  “谁知道方队在哪, 他那旧伤三天两头犯,一犯就到处找不见人——快点!半小时内不到市局,你就永远失去你的秦宝钏了!”

  pia一声秦川狠狠挂断了电话。

  严峫放下手机, 连个顿都没打, 浑然好像这电话从没发生过似的,重新翻身上床抱住了江停,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同时一个劲的哼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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