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韩泽一步一步跟着靳风,冒暴风雪从机场走回学校,即使靳风的背影,让他发疯的流泪,即使校门前,史寒文冲过去抱住全身僵冷的靳风落泪,他还是没在靳风面前出现。
人事离合,几番翻转,骤然回望,已如隔世。
再遇到靳风,是在一条秋寒驻足了的长街。木质的长椅上,韩泽默默地啃着面包,瘦削单薄的脊背卑微地驼着,眼眸里没了一丝生气。
心疼了?靳风拧紧清冷的长眉。
“靳风。”他尽然平平静静的叫他。
从来都是这样,他把他的心搅疼了,他还没有自觉的浑然不知。
“我现在不能离开T城。”
靳风尽然为这句话欣喜,在庆幸什么?他停留的城市里有他?何时自己已可悲成这样。
“不能的原因是什么?”
韩泽仿佛被抽了一鞭子,眼里骤然布满恐惧。闪躲不定的眼眸,没勇气与靳风对视:“没有。”
这么多年,他连撒谎时的表情都没有改变过。靳风恍惚地想起曾经流年里的记忆,那些韩泽的音容相貌……明明眼前的人近在咫尺,他怎么还能想念得他发狂。
“想留下的话,就做我的助理。”
靳风觉得,说出这句话的自己,一定是疯魔了。
今年的秋天到了,没有预兆,树叶已稀稀洒洒地落了一街,添愁益恨似乎是秋天里该做的事,诗人的诗情,历来脱不开悲秋情节。
韩泽真的做了靳风助理。
接踵而来的,是韩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一下子成了SM公司内部热议的对象。
“这顶多也就算平调,你说那个韩泽图什么?”
“就你这问题,明显将你智商低的事儿昭告天下。你得这么问,靳风挖走安书皓身边的助理,他图什么?”
“哥,还是你有见地。看你胸有成竹的,是不是知道原因?”
“想知道就附耳过来。”
“好嘞。”
“其实原因特简单,就……是……靳风他闲得。”
“擦!”
韩泽再次碰见安书皓的时候,是在MV的拍摄片场。
“你认识肖泽吗?”安书皓意味深长的眼神,像能把人看透。
韩泽一愣,皱紧眉毛没有回答。
安书皓轻轻一笑,抬起头,凝视远处正吊着威亚的靳风:“当练习生那会儿,我和靳风住一个宿舍。他年龄最小,却是最沉稳的,娱乐圈聪明的人不少,懂分寸的却是稀有动物,他这么理智的一个人,偏偏对自己太狠。”
安书皓的嗓音像催眠一样平缓,几句话,使思绪拉得很远,好像在讲述一段很长的往事:“他在练舞时大腿肌肉拉伤,演唱会时复发,他尽然要求打封闭上场,这类的事儿挺多的,后来终于熬垮了,有天晚上他发高烧,四十度,大致烧糊涂了,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我凑近一听,他说的是肖泽。”
韩泽的手突然一抖,有什么冰冰凉凉的打在手背上,心脏一抽一抽的痛,当初怎么会蠢到,伤害的想用生命守护的人。
“安书皓,你TM不懂艺术,就少在导演面前装模作样,你不知道咱的大导演禁不起扇动,你告诉他屎能吃,他都敢吃的义无反顾。”
这声音……江苏尧。
韩泽觉得眼前恍惚了又恍惚,有些激动,又带着溢于言表的煽情。
和他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当初离开X校,断了所有人的联系。似乎潜意识的想把过去彻底抹杀。
如今……再聚首……似乎真的领略“几年人事几翻新”这句话后的惘然与沧桑。
“老江。”
韩泽的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晰,江苏尧兴师问罪的台词戛然而止,他慢慢转身,终于难以置信睁大眼睛,是太惊喜了,让声音都有些走音。
“韩泽,你丫的这些年死去哪了?”
韩泽没说话只是傻笑,时间似乎一瞬间的静止,过往好像一盏琉璃灯中笼着的火焰,牵引那几段感触,几个影迹,然后暖了余生。
那些年里,和靳风在一起的事情被揭发,三堂会审时反应最大是谁来着?
“你两这事告诉寒文了?你们怎么……不成,趁虚而入的事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你们先审着。”张进士迫不及待要夺门而出。
江苏尧和王秀才一使眼神,就把张进士按在床上。
“进士,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先把韩哥解决了,别闹。”王秀才干脆一屁股坐在张进士后背上。
“我必须走,真的,千载难逢的机遇,你们别害我的儿子没妈。”
江苏尧抄起一本书就向着张进士的方向扔。
“靳风,韩泽脑子缺根弦,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江苏尧你说谁,爷我大智若愚。”
江苏尧气的眉毛都拧在一起了:“你给我闭嘴。TM现在说什么呢,跟你聊的,是智商的问题吗?你连聊什么都不知道,靳风,就这货你也敢要。”
“要吧,省得见他祸害别人的时候自己难受。”
韩泽突然记不得说这句话时,靳风的表情是什么?是微笑,是温柔,是无奈,还是什么,但从今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了。
江苏尧毕业后做了编剧,隶属SM公司。近来呕心沥血花了大半年时间写完一部历史剧,安书皓是主演,拿到剧本当天,安书皓一边喝咖啡一边百思不得其解地问江苏尧:“这里的台词,为什么觉得不像人说的?”
向来自命不凡的江苏尧最忌讳别人对他写的东西品头论足:“是导演的意思,他说台词得替你量身打造。”
“我觉得,您得重新量一回。”
江苏尧绷起脸:“改剧本是吧?就冲你刚刚这番真知灼见,改完的台词里要有一句像人说的话,都称不上替你量身打造。”
在后来因为剧本的事,两人天天跟导演软磨硬泡。其实,两人之所以水火不容,欧阳辰功不可没。
为什么?
因为欧阳辰是江苏尧的爱徒,而安书皓差一点毁了他的这个徒弟。想起那天,欧阳闭上眼安静的躺在床上,枕边放着空的安眠药瓶……
“cut,今天拍摄就到这里,辛苦了。”MV拍摄结束。
“老江,再联系。”韩泽一边做出打电话的手势,一边急急忙忙地向靳风的方向跑过去。江苏尧远望一对老友,一刹那的误会了时光的倒流。难得佳偶天成,所以经过浩劫也要意惹情牵。
一天的行程结束,站在公寓里宽敞的落地窗前,靳风的脸上已有倦容,高大的身躯,被黑夜衬得孤独冷清,平平淡淡的情绪出神地凝视夜景。
“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韩泽勉强堆出一抹微笑,迫切期待对方给予肯定的答复,在眼底写得太过明显。
靳风冷笑,眼眸里暗暗闪过嘲讽:“腿在你身上,你想离开,我何时能留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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