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胥什么都不怕,他不怕自己将实情和盘托出时将要面对的疾风骤雨,他只怕将来有一天陈家男不接受他的身世和家庭。
魏家大宅没有跟城中诸多富豪争那寸土寸金的片区,当年按魏衡远的眼光,选中郊区的一片地,那时候开发的价格算很低,尽管如此,依然是个十分大胆的决定。魏家已经搬进去了二十多年,陈家男丢了以后家里请师傅来看了风水,把格局大改了一次,之后又因为住的时间久而翻新装修了一次。
整个宅院占地广阔,依山傍水,算是衡润集团最早期开发的别墅区,尽管现在这片地方的开发热已经降了下去,许多当初住进来的人都已经搬离了这个片区,衡润集团也新开发了许多热门畅销且舒适度更高的楼盘,但是魏家依然坚持住在这里。
和留着人守着那套院子一样,魏明胥知道是为了什么。家里没人轻易开口说弟弟的事儿,但是全家人心里都记着这个孩子。
魏明胥把车钥匙交给家里的帮佣,吩咐道:“带着人都出去,我有事要同二老说。”
魏夫人正在给花浇水,花房里一片姹紫嫣红,见魏明胥进来她十分惊喜:“明胥,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
这个片区渐渐降温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交通不便,魏明胥执掌集团以后就住在外边,并不常回家,每每回家,总是一顿丰盛至极的晚饭招呼他。
魏明胥上前替魏夫人浇水,说:“有点事情要跟你们说,就直接回来了,爸爸在吗?”
因为魏明胥语气非常正式非常严肃,魏夫人便也认真起来,说:“你爸爸在书房里写字,我去喊他下来。”她忧心忡忡地看着魏明胥说:“怎么了,妈妈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因为退婚的事情吗?明胥,不要放在心上……”
魏明胥把浇花的水壶放下,打断母亲的话,说:“不用了,不是因为婚约解除的事情。”他勉强笑了笑,说:“我们一起去书房吧,您也听着。”
魏衡远从集团里退下来后过得很是清闲,比起他仍然在海外集团一把手上奋斗的弟弟而言,魏衡远的日子称得上完美,只除了令他忧心的那件事。
魏明胥和魏夫人敲门进来后,魏明胥并没有坐下,他站在书房里,对着正在写字的父亲说:“爸爸,妈妈,我找到弟弟了。”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两秒钟,随后一大滩墨汁瞬间在纸上洇开,魏衡远的手不由自主地抖起来,他索性将笔一丢,问道:“那怎么不带回家来?”
魏夫人更细致些,手指紧紧攀折椅子的扶手,带着哭腔问:“真的吗?你见到他了吗?长得高不高?过得好不好?现在在做什么?他自己知道吗?养他的人家对他怎么样?”
问题太多,连魏衡远也皱了皱眉头,说:“你问这么多,明胥怎么回答,你先让明胥说。”
“见到了,不算太高,但也还好,大概到我这里。”魏明胥伸手在自己鼻尖那里比了比,魏夫人点点头,叹着气说:“那也还好,是好好地长大了。”
魏明胥艰难地点点头,接着说:“没有养父母,只有奶奶。警察跟我说,当年他被转手卖了两次,最后被一个死了儿子跑了儿媳的老太太买回家了,一直是老太太把他带大,今年年初的时候老太太因为脑梗去世了。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
“都只有小宝一个人了,怎么还不接他回来!”魏夫人激动起来,忍不住叫道。
魏家的小儿子没出生的时候就被大师算了命,为求多福,出生以后连名字也没取,只等着大师到了时机合适的时候给取个名字,全家人一直小宝、宝宝地叫着,连登记户口的时候都写着魏小宝,谁知道合适的时机还没等到,人就先丢了。十几年来父母非常伤心的时候,都曾说,丢的时候连个名字也没有,万一被阎王厉鬼抓走,连叫魂都叫不回来了。
魏明胥听到这个叫法,不知怎么又回想起在床上的时候,他喊陈家男宝贝,陈家男羞得耳尖通红。魏明胥闭上了眼睛,再一睁开,他下定了决心似的,说:“爸爸妈妈,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无论我说了什么,都请您二老听我说完。”
得到父母的默许后,魏明胥说:“去年,我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去了一家会所,在那里碰到了一位服务生,叫陈家男,后来我包养了他,签了一年的合约。”
魏明胥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然后他突然跪在了父母面前,说:“之后,因为白锦艺希望我和他断绝关系而绑架了他,我顺了白锦艺的意思,他也提出来解约。合约解除后,警察追查到弟弟的下落。”
魏明胥抬眼看向父母,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魏衡远和夫人心中都有了答案,魏衡远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像是一直在忍耐着滔天怒火一般,但铺开在桌面上的宣纸已经被揉成了一团。而魏夫人,她错愕地张着嘴,等待着魏明胥把话说完。
“警察告诉我,陈家男就是我的弟弟。”魏明胥说。
书房里沉默了十几秒,而后魏衡远问:“做鉴定了吗?”
“做了,但是结果还没有出来。”魏明胥说。“不过应该不会有错,他的腰上左边有一个纹身,跟……跟弟弟胎记的位置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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