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_声画不对位【完结】(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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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没等他说完,一拳砸在情圣脸上,刀刃吃进对方的脖颈,压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第四十三章 赐他以伤痕(中)

  情圣吐了一口血沫,望着诗人。

  他没有因为这一拳停止说话,而是继续追问——“那是什么感觉,诗人?杀掉自己的父亲,母亲,兄弟,让他们的鲜血沾在自己的身上。你当时是这样的吗?一路跑一路跑——”

  诗人又是一拳,这一拳让他自己红了眼。

  其实情圣不怎么看到对方杀红眼的样子,诗人好像总是懒洋洋的,眼神不聚焦的。他杀人的时候会远远地崩一枪,然后好像什么事都没做一样,点根烟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走到一根烟抽完后,他才会将烟熄灭,而后折返,招呼大家把尸体清理干净。

  “告诉我,你逃掉了吗?”

  情圣又吐了一口血沫,目光第三次回到诗人脸上,看着诗人的汗水从额头溢出,他笑得无耻,替其作答——“你逃不掉的,那东西就在你的身后追着你。一旦你停下来,它就会把你吃掉。然后你就像个傻子一样哭醒,哭着要一个人抱着你,哭着说你很害怕,哭得浑身发抖——”

  这一回诗人没有停下,他接连地砸了情圣好几拳。

  是的,他会哭醒,不止一次,而现在令他懊悔不已的是他也曾在情圣的身边也哭醒。

  他没有梦到过具体的人脸,可那红色的叶子挤满了他的梦境。那些诗句犹如地狱的靡靡之音,从他灵魂的深处说出来,从他自己的喉咙口说出来。

  那声音一遍一遍地重复了几十年,从他孩童时期,犹如顽强生长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蔓延到成年,将他的前半生裹得严严实实,不堪入目。

  情圣说得对,他是逃不掉的,所以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安全的岛屿,他相信只要漂洋过海,只要在岛上建起堡垒,他就终能隔绝不堪回首的一切。

  正如他不停地在红袍子和黑袍子的脚边叩拜,叩拜的目的便是脱胎换骨。

  他说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

  他说不要了,给我一条活路。

  他说赐我以伤痕,请你赐我伤痕。

  他说我是罪,我是罪。我什么时候才能洗清罪孽,我什么时候——疼,好疼,疼到骨头里,疼到他的前半生都支离破碎。

  情圣也醒了,他坐起来抱住颤抖的诗人,他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哭,你先给我说。

  诗人不说,于是情圣不睡。

  那手臂的纹身紧紧地箍着他,力量大得能将他从泥潭中托起。诗人将头压在对方的肩膀上,两人的汗水便顺着伤疤与纹路滚下。

  情圣说,不怕的,每个人都有过不想回忆的经历,你能感觉到痛苦,说明现在很幸福。

  情圣说,你会跑到你想要的目的地,你会有一个房子,有一个家,那是真正的家,你想象中的家。

  情圣还说,你看我从来就没有过家,我又该跑哪里去。你哭了就会冲垮那房子,没有房子,我到哪里去找你。

  情圣把手插进他的发间,轻柔地捋着湿漉漉的头发。诗人抱紧了情圣,用力地和他在黑夜里接吻。他们应该不曾相爱过,可为何相互伤害时却如此艰难。

  诗人发狠地砸着,直到情圣血肉模糊。

  那鲜血飞溅到白色的瓷砖上,白色的床褥上,白色的柜子上,把它们染成鲜红,染得漆黑。

  最后他操起鲨鱼刀,用刀尖顶上情圣的肩颈。鲨鱼刀无比锋利,一进一出很快,是等不到鲜血流到手上的,诗人可以做到来个干脆。

  那他便扫清了针对佩罗阵营的最大阻碍,往后的任务也将更为顺利。

  可还有一些更稀薄的东西掉落在情圣的脸上,它稍微冲淡了血渍,让视线变得模糊。

  情圣没有再挣扎,他浅浅地呼吸着,仿佛已经昏迷。但诗人知道他没有,他只是想以这种方式结束两人的关系。

  他下不了手的,所以他把机会留给诗人,让诗人替他走到结局。

  第四十三章 赐他以伤痕(下)

  诗人离开的时候,情圣睁开眼睛。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觉到了一个奇妙的目的地。

  他的浑身都剧痛无比,而他头一次不想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这一次的奔跑要向着怎样的方向,不知道奔跑之后的意义。

  命运总是喜欢造出事与愿违的环境,所以想停下的人还在走,而不想停下的却率先驻足。

  在遥远的热带雨林的记忆深处,情圣也曾经被人骑在身上狠砸。那时候他们扭打着弄掉了枪,撕咬着夺去了匕首。他打得浑身是泥,满脸是血。而那个胜利者就坐在他身上,一下一下把他往死亡的深处逼近。

  可不知为何最后那人又停了手,只停了一刹那,但却足以致命。他望着情圣的脸,眼神中闪过一丝的狐疑,他好像认得情圣,所以他问——我是不是和你曾在一个队里?

  情圣没有回答,当他摸到刀柄之际,下一秒那刀子便扎进了对方的喉管。

  这个问题在热带雨林里是无解的,所以他是情圣杀掉的第十六个队友和敌人。情圣早就认出了对方的面容,但认出不意味着要留情。

  因为他们不是火之子,也不是水之子。他们不是兄弟,而是被父母抛弃的生命。血缘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你不杀了我,我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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