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嗖嗖嗖的声音,携着寒芒而来的箭矢钉在车上,马上,人身上。
人数压制,凌雪寒一行人渐渐不敌。随行侍卫已然死了大半,魏凛和凌雪寒身上也布满剑伤刀伤。
傅霜靠着门帘坐着,那车厢后边钉着好几支穿透门板的箭矢。如若他能看见,必定能发觉这箭矢箭头泛着冷然的黑色,原是淬了毒的毒箭。
仅剩的几个侍卫已打定主意不能让凌雪寒和魏凛折损在这里,以死相逼强行让二人赶着马车逃去山峰。那马是唯一一匹未中毒箭死去的马了,也是唯一能逃离这片死亡之地的希望。
凌雪寒原本就打定了战死的主意,如今却凭白受了人以命换命的恩惠。他只能痛苦的阖了阖眼,都怪自己心乱如麻做的决定,才会害了这么多人丢了命。
他才该以命赔命。
魏凛驾着马车疯似的往上赶着,前方却还不知生路死路。
凌雪寒在车厢中将傅霜紧紧的抱在怀里,他望着被钉穿的门板出神。他决不能让毒箭伤了傅霜。
傅霜是听见了他说的那番话的。
如果不是自己中毒,他们也不会听信那消息来这鬼地方,折损了这么多人。
他微微闭着眼,眼耳口鼻都被凌雪寒的气息包围,心里已快被愧疚溢满。
马车行驶到凌云峰顶的时候终是四散分离。
刚刚在林子里一战本就因刀剑无眼受了许多迫害,再加上挡了许多毒箭,早已是不牢靠了。又因为过度赶路,车身和车头竟直接分离。
凌雪寒见状不对便携着傅霜跳下了马车,他只见魏凛被那疯了似的马匹牵着不受控的往前狂奔而去。而前方,已是断崖。
“魏凛!”凌雪寒目眦欲裂,惊叫出声。
魏凛终是在疯马带着他坠崖之前跳下了车,即便如此,人还是本能的往前滚去。他狠狠地咬着牙,拔出了长剑。眼看着已是滚落山崖。
只闻长剑在山壁上划过的刺耳声音伴随着凌雪寒呼喊声,在风声里都显得渺茫。
魏凛因着那长剑缓冲最后竟只是掉进了山崖下边一些些的一处凹陷岩洞之中。
但他也是摔得不轻,落地之时脑袋撞在了石壁上,人竟昏了过去。
凌雪寒和傅霜不知道他的情况,只是见着魏凛摔进了悬崖。
“魏大哥怎么了……雪寒?”傅霜在凌雪寒怀里,虽看不见却还是感觉到了他周身绝望的气息。
“魏凛,掉下悬崖了。”
凌雪寒此时急火攻心呕出了一口鲜血,却还是转瞬之间将傅霜的身子转了过来。利箭只在一刹那便划破他的臂膀,凌雪寒只来得及发出一记闷哼,携着傅霜躲进了身侧巨大的石块里。
傅霜哆哆嗦嗦的伸手往上摸,摸到那支箭的时候,凌雪寒便发出痛苦的闷哼。
“为什么要为我挡箭……”傅霜双眼盈着泪,声音也因为极度害怕而发颤,“我才是必死之人,为什么……”
弓箭手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位置,即使暂时还赶不过来,但是注定这边是呆不久的。
凌雪寒此时中了毒箭,只是毒还未发,他的意识尚算清醒。他伸着满是鲜血的手,不敢抚摸傅霜的脸颊,只是按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你一直不信我心里有你。”他凄然的笑着,额头抵着傅霜额头,声音却出奇温柔,“如今我不过,以命换命,只是要你相信我,咳咳咳——”喉咙间的鲜血弥漫,他用手捂着嘴,抹了一手血,却还是慢慢的将话说完。“我的心里有你,我喜欢你。就算死,也该是我在你前头,披荆斩棘,在黄泉路上好生生的等你。傅小霜,你信我吗?”
他一身的血迹伤口,却将一颗真心鲜血淋漓的捧到傅霜面前。
傅霜的泪大颗大颗的流淌着,他的手就连指尖都在颤抖,一点一点的摩挲着凌雪寒的脸。他的唇勾起一个极浅极淡的虚弱笑容,一如往昔。
“我信。”
“凌雪寒,我信你。”傅霜的声音那么轻柔,却又坚定,“可我不要你死在我前面。”
“这一生,若是还能活,我伴你长命百岁。若是只有死,我也要与你共赴黄泉。”他清丽的面容上,双眸无神,却有着世上最好看的笑容。
那些痛苦往事就此烟消云散,人死如灯灭,这世上有千种愁苦万般无奈,而你是我命里唯一的一点甜。我也不愿,再放手了。
“只是,我如果还能,再看你一眼就好了。”
凌雪寒伸手将傅霜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要将他揉进骨髓一般。身后响起的细碎声音昭示着敌人将至,凌雪寒眸色一深,随手便舍了那御赐宝剑。只是双手抱着傅霜,二人立于那万丈悬崖之上。
风似刀削般刮着二人相拥的身影,此间沉默唯有那山间的风声还在喧嚣过往。
凌雪寒将唇贴在傅霜的唇上,纵身一跃。
魏凛不过昏厥一会儿便捂着头醒了过来,只是他没想到,一抬眼竟看见二人跳崖的身影。他目眦欲裂,万般呼喊皆堵在喉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第十九章
魏凛原是沿着那个岩洞里的密道逃了出来,几经辗转之下才回了长安,禀告了皇帝二人在江南遇刺一事。
成莫其龙颜大怒,这奸细如此大胆简直是不把大周放在眼里,当即命人狠狠的查。又给了魏凛许多人再下江南凌云峰下寻人。魏凛心下冷然,即使万丈深渊,即使是尸体,他也想把傅霜和凌雪寒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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