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修半边脸都肿了,我让佣人拿了冰块,裹着毛巾给他冷敷,他躺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到堪比暴风雨前夕的天空。
年年蹲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爸爸,你还疼吗?”
“不疼了。”陆庭修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你上楼去玩儿,爸爸有话要跟妈妈说。”
“好。”
年年一上楼,陆庭修就坐起来说:“我之前还一直纳闷我爸为什么会对年年这么好,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另有所图。”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这几年他大概也感觉到我一直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甚至开始从明面上忤逆他,控制不了我,所以现在开始培养年年。”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连忙问:“年年还这么小,就算再过个二十年他也才二十四岁,到时候你爸都七老八十了,能帮得上他吗?”
“培养年年,不仅能为他添一个帮手,还能有效的牵制我和你,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是他最大的目的。”
我心口一阵剧跳:“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不管是我还是年年,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存在必须为谁而活!他要是敢动年年,我会跟他拼命!”
这番话让我悬着的心落回了胸腔里,我看着陆庭修怒气冲冲的样子,安抚的把他按回沙发上:“好了,别生气了,脸肿得跟猪头一样,也不怕动到伤处。”
“你不担心吗?”陆庭修抓住我的手问。
“担心啊,怎么不担心,但是更相信你能保护好年年。”
陆庭修有些动容:“谢谢你相信我。”
我无奈一笑:“好像除了相信你,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陆庭修:“……”
周南双语的事到底是被搁置下来了,陆振明大概也不愿意和我们硬碰硬,更不想让年年反感,所以没有逼迫我们,但是他隔三差五的给年年打电话,总是能在电话里把年年逗得哈哈大笑。
看着这一切,我心急如焚。
一方面我不希望年年和陆振明走得太亲近,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年年解释这个对他那么好的爷爷其实和他父亲站在对立面,另外一方面,我深知官场如战场,万一陆庭修哪天被人从高位上拉下来,那么能保护年年的就只有陆振明了,本着这一条好处,我不愿意和他闹翻,可眼下的情况看来,我们也没办法和平相处。
和利益共存的永远是风险。
陆振明和陆庭修之间持续了这么多年的战争,迟早会把我和年年卷进去,面对这两个身居高位的人的雷霆之怒,也许我和年年会变成炮灰,彻底牺牲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斗争里。
转眼又过了大半个月,到了春秋换季的时候,位于南北方交界却又临海的江城,秋季比南方快一点,比北方更慢一点,这直接导致春秋换季的时候雨水频繁,气温昼夜相差大,在这种白天三十度高温,晚上骤降到十多度的天气里,别说小孩,就连大人都扛不住折磨,很荣幸的,我们一家三口都感冒了。
陆庭修抵抗力好,感冒发烧吃了药,在被窝里闷一身汗都好得差不多了,然后又能生龙活虎的起来继续做婚礼策划,我的低烧持续了三天,打针吃药下也慢慢恢复正常,唯独年年,第一次在江城过换季,他的感冒来势汹汹,前几天只是咳嗽,后来慢慢加重到持续不断的低烧,最后诱发了哮喘,这种情况下,家庭医生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他身边,可病情还是控制不住,住院了。
第179章尖叫鸭
我请了假,衣不解带的守在医院,陆庭修那几天部队事情忙,虽然每天都上班,但是只要一下班就赶过来,陪年年说话逗他笑。
年年从小就怕打针吃药,每次看着护士端托盘进来,还没开口他就开始哭,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尽力安抚,却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这天晚上,医生给年年做完检查,把我叫到外面,面色凝重压低声音说:“孩子这情况……”
我心头猛地一跳:“什么?”
“得再打一针才行。”
我:“……”
医生见我一脸无语,皱眉道:“他不是最怕打针么?我不敢在里面说,怕他一听见就开始哭闹,本来就哮喘,到时候更严重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口,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白大褂衬得他那张脸亲切感十足,虽然模样说不上多俊逸,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儒雅气质却很吸引人,我估摸着他这个年纪应该不是个新手医生,但脾气和耐心却这么好,心里多了几分动容:“谢谢医生,是我没考虑到。”
“没事,很多父母都不太重视孩子的感受,其实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对很多话的理解能力超出大人的想象,特别是现在这个年代,孩子们能从电子阅读和电视上接触到很多父母以前那个年代接触不到的东西,家长更要小心,千万不要在孩子面前说那些伤人的话。”
我点点头:“谢谢提醒。”
医生没再多说,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瞟到他胸口的铭牌,上面写着“儿科医生,杨泉”的字样,我算是记住他了。
过了一会儿,下班的陆庭修过来了,年年一见他就撒娇伸手要抱抱,陆庭修刚把他抱到怀里,护士就端着打针用的托盘进来了。
年年对这个经常给他打针的中年女护士几乎有了心理阴影,一看见她进来就红了眼圈,使劲儿往陆庭修怀里钻,声音里还带了哭腔:“爸爸,我不要打针。”
陆庭修拍着他的背轻声哄道:“不怕不怕,爸爸陪着你呢,只要几秒钟就好。”
年年一听他这么说,知道撒娇不管用了,干脆放开了嗓子大哭起来。
对于他每次打针都要哭上一场,我都已经习惯了,陆庭修却心疼得不行,见护士过来给他擦碘酒,他一手捂着年年的眼睛一手把他按在怀里,连声说:“麻烦你轻点,我儿子怕疼。”
护士见怪不怪,不以为然道:“打针哪有不疼的,忍忍就好了。”
陆庭修忍不住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明知道孩子怕疼,还这样吓唬他……”
“我说的是实话。”
护士白了他一眼,陆庭修还想说点什么,我拽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跟她吵,他这才一脸不甘心的闭了嘴。
打针过程中年年哭得撕心裂肺,十几秒钟时间对他来说跟过了整个世纪一样,打完了他还是哭个没完,我和陆庭修各种哄,但是一点用都没有,只能抱着他,任由他哭到自然停。
年年正哭得起劲,外面突然探了个脑袋进来,我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儿科医生杨泉,他背着手走进来,皱眉说:“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刚刚打完针。”我说。
“这样啊。”杨泉走到年年旁边,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我一看,他手上拿了只尖叫鸭,对着年年一捏鸭肚子,玩具立刻发生一声尖锐的惨叫,年年的哭声一下子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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