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桓面色沉静,目光从始至终都看着病床上的人,嗓音淡淡,“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连忙应着。
虽然整个妇产科的在职人员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但谁都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所有人的心都是悬在半空中的,唯恐出差错。
好在现在慕太太脱离生命危险了,否则不知道医院要承担多大的后果。
毕竟,青城的慕家和南家,如果想要整垮一家医院,并不是什么难事。
南湾体力不支,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慕瑾桓去洗手间换了身衣服,剃掉下颚长出来的胡茬,然后走到病床旁,俯身在熟睡的南湾额头上落下一枚亲吻,然后给她盖好被子。
走出病房的时候,霍亦寒和南泽已经在走廊里等了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横横竖竖了十来根烟头。
霍亦寒抽出一根递给慕瑾桓,后者没有接,他就自己叼着,点燃,“陆离的事,先瞒着吧。”
陆离之前是霍亦寒公司里的艺人,现在外面闹得很厉害,新闻压都压不住,作为陆离的前东家,霍亦寒免不了要出面发声。
他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字负责任,所以,在发声明之前,就已经见过遗体。
慕瑾桓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这还用你吩咐?”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确实很糟心,霍亦寒当然不会计较他糟糕的脾气,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但也不能给他添堵。
“我去办一件事,”慕瑾桓黑眸冷冷的,犹如一汪初晨的湖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挽着袖口,对南泽说,“湾湾睡着了,你帮我照顾她三个小时。”
南泽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棱角分明的五官没有一丝波澜,“嗯。”
捻灭烟蒂,而后打电话吩咐司机不用等他,先送沈之媚和嘉树回家。
许墨一跑进住院部,等电梯的时候,刚好看到坐同一班电梯下来霍亦寒和慕瑾桓,双手叉腰还喘着粗气,“姐夫,姐姐醒了吗?”
慕瑾桓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她,迈开长腿走出了电梯。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激起了频率相同的回声。
幽深的黑眸没有一丝波澜,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他浑身都散发着肃杀的冷厉,戾气太过浓烈,平时还敢卖个萌撒个娇的许墨一,此时此刻完全愣在原地,连急促的呼吸都屏住。
直那抹欣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放松神经,才让氧气进入鼻腔。
怔怔的看着住院部出口的方向,过了好长时间,她的呼吸才恢复平缓,低声喃喃,“姐夫这不会是要去……”
毕竟杀气那么重,她很难想象姐夫只是去喝杯咖啡或者吃顿饭。
“有什么意外的?谁他妈要是敢动你,我也是要弄死他的,”她发了多久的呆,霍亦寒就看了她多久,说出口的话意味深长,“当然,我会文雅一些,不会见血。”
闻言,许墨一竟然有些心悸,像是被蛊惑一般,回过头看他。
目光相碰的那一刻,她猝不及防的跌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走廊里的光线很明亮,她能清晰在男人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许墨一忽然有些害怕这样毫不掩饰的目光,逼着自己抽离出来。
姐姐和姐夫是夫妻,她和他算什么,能一样吗?
移开视线,声音淡淡,“让开,你挡着我了。”
霍亦寒丝毫不介意女人的冷淡,小白兔难得撞上来,他当然不会轻易放她走,迈开长腿,慢慢靠近她。
微微低下头,薄唇带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那双桃花眼勾人心魄。
嗓音刻意压的很低,“吃人手短,拿人手软,我帮你搞定了赵董,你就不打算表示表示?”
提到这件事许墨一就满肚子的火气,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抬手推开男人靠过来的脸,然后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我表示你大爷!”
公司整个团队准备了一个月,虽然她满腔热血即使被钱色交易的现实浇灭了几分,但姐夫和三哥在背后给足了她底气,所以还是准备去试试的。
结果,这贱人临门插了一脚。
现在好了,她在许爸爸眼里的形象一落千丈,开火箭都追不回来。
停好车后来一步的肖然,远远就听到炸了毛的小狮子极其烦躁的声音,有些宠溺的无奈。
看到电梯旁的霍亦寒,只是微微顿了顿,而后面色如常的走到许墨一身边,自然的揽着她的肩,“怎么了?”
许墨一脸还是垮着的,但语气放缓了,“没怎么,就是有些人太不要脸了,我看着烦。”
已经不是含沙射影了,这跟直接点名道姓的指着霍亦寒的鼻子骂没有任何区别。
“别闹,”肖然看她的眼神温柔,丝毫不加掩饰,虽然是训斥的两个字,但语调并没有这个意思,反而听出了几分宠溺。
而后抬起头,风度翩翩朝霍亦寒颔首,“墨一最近心情不太好,希望霍少别跟她计较。”
霍亦寒看着微微低着头的许墨一,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空荡荡的手心,深眸一片晦暗。
站在许墨一身旁的肖然动作亲昵却不失礼仪,揽在她肩头的手和他的人一样。
干净、温暖。
霍亦寒淡漠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扫过男人搭在他肩头的手,黑眸深处渐渐蓄起暗色,但外层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异样。
他还是青城矜贵优雅的霍公子,薄唇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我当然不会介意,她总是这样。”
淡淡的嗓音里藏着的温情极其隐蔽,旁人窥探不到,但如果深究的话,也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耳边的脚步声淡去,许墨一忽然想起订婚宴的前一个晚上,月光如水,种满梧桐树的林荫小道,就是她失去初吻的地方。
男人的大手禁锢着她的腰,嗓音沙哑而笃定,“墨一,你不喜欢肖然,所以不要嫁给他。”
她气极反笑,“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
“我当然知道,”男人的眼里藏着她看不懂的纠结,声音很低,“你看见喜欢的东西,眼神里有一种奇妙的光亮。”
她眼尾的讥诮凝固,怔怔的问,“你又知道?”
男人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一个合适的答案,许久才给出答案,“嗯,知道,因为,我在里面住了好多年。”
是啊,这个男人一直都住在她喜欢的眼神里,从他把她从冰冻三尺的河里救上来的那天开始,到现在。
一直都在。
从走进电梯,然后到达妇产科所在的楼层,最后被肖然带着走到婴儿房外,她都是恍惚的状态。
肖然看在眼里,但并未主动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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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郊别墅的地下室里。
空气里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道,是昨晚南泽离开后,积攒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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