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撕裂的感觉最为明显,好像有人在活生生扯她的皮肤,十分痛苦。大腿里面包着厚厚的纱布,总共开了四个小口,还在一直流液体,臭臭的,腥腥的,这是迷鹿无法忍受的。所有的痛苦都在抽脂第的二天进攻,仿佛要撕裂出皮肉,而爆出血液。换药的时候可以说是痛不欲生,因为要脱下紧紧的塑身衣,再穿上紧紧的塑身裤,是那种使劲的往上穿!刚抽完皮肤到处是伤口,碰都觉得疼痛无比,何况是要撕扯上去呢!迷鹿中途还晕倒在地,可她还是咬牙忍过去了。
她是坚强的,可白阮非不坚强,他看不下去了,他心疼地说:“要是我知道抽脂是这样的,我肯定连钱都不借了,我还不让你去医院呢!”
“等过了这个肿胀的过程时期,我就再也不是你口中的向壮子了。”她虚弱地说。
“向壮子我取的,我是不会改口的。”
“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隐瞒。”
“哪件?”
“抽脂的事。”
迷鹿笑笑,但笑容也是憔悴的。她已经连续好几晚因疼痛而睡不好觉,漂亮的眼睛下有了黑眼圈,“我被你看见了我人生中最丑最狼狈的样子。”
“你还看了我——被人打呢——”
迷鹿“扑哧”一笑,才想起白阮非是典型的只会安慰“你疼啊我比你更疼”的类型,迷鹿对着白阮非咂巴嘴,忽然想到什么,说:“我抽的脂肪呢?”
“咋了?”
“我做成肥皂留念啊!怎么说也是长我身体里的,还要钱取的,丢了多可惜……”
“哦。”白阮非只说了这一句短小,又将尾音拉得很长的话。
“好想离开这里!好想变得美美的!”
就像一只终于长满羽毛的鸟,想要飞翔。
在迷鹿的梦境深处,曾经梦见过一头健壮的麋鹿从森林里走出来,花朵与树叶在滋滋生长,河流流过皮毛、脚趾、尾巴,风从眼睛上的睫毛里漏下。
麋鹿从林中走出,迎着万丈光芒,它的腹部长出了梅花,它庞大的鹿角变得轻巧可爱。细长的脚,踏着丛林,眸子美得如水雾般潮湿。
梦里,更加清楚的已经想不起来了。她柔弱地靠在墙上,从这个角度看见白阮非的下巴线条很美,喉结很突出。
阳光闪闪发亮,像白阮非的金发一样漂亮。
……
……
☆、第七章
第七章
*花已开,树已绿。*
迷鹿是用营养线缝的,肉线来的,所以不用去拆线。情况开始变好了,腿也开始消肿得差不多,现在看来,她的抽脂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她穿了一条百褶裙,露出纤细又长的双腿,她成功从“女壮士”变成了小骨架的女生,皮肤没有凹凸不平,恢复神速,暑假还没有结束她就“脱肉换骨了”。
一米七七的大个子,即使再大只,只要有了纤长的腿,她的身形就变化得极其大。她的体形十分好看,腰天生弧度细窄,肚上从不长腩肉。
从前有闹事的小男孩大声叫迷鹿“女巨人”,迷鹿一边哭一边追着他,非要证明自己不是“女巨人”,可迷鹿比那个男孩手脚大得不止一点点,她甚至可以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我不是女巨人,你乱讲!”她说。
“你是!你是!你像格列佛里头的巨人!”
这下迷鹿火了,居然真的可以单手拎起一个甚至比自己还大一岁的男孩,他哇哇大哭,像看见了奥特曼里头的怪兽。可就在迷鹿火气上脑咬牙切齿时,许竹从正面看见了她的恶行。他的头发柔软,被风吹起,干净的脸,总算有些变化,虽然起伏不大,但对于向迷鹿来讲那是天灾,那是不幸,那是她一度想要抹去的画面。
这微微的表情是在震惊?还是在害怕?还是厌恶……
那一天,就算夕阳再柔美,光线再好看,许竹的模样再好看不过,还是列入了她人生中前五的噩梦。
如果忽略她因咬牙而鼓起丑陋的腮帮子,忽略下巴挤出的肉,忽略小腿紧绷出的筋道,以及,忽略她将这个人举起地面,还大叫:“妈妈,救我……”如果这些都能忽略,至少在这种夕阳下遇见,也是电视剧烂掉又吸引人的桥段。至少,她不会太狼狈,不会将以前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淑女……全崩了……
至少,她挽救过了,至少,在心里大喊:“我是小仙女!手上拎的是魔法棒……”至少,在最后一刻她用的是“我”,而不是“老子”。
……
……
晚上,向迷鹿收到白阮非的一条留言:“在哪里?”
“在家。”她回。
“哪个家?”
“在家”这个这么简单了当的词还要问吗?肯定是在自己家里,难不成在你家啊?迷鹿在心里咆哮,回了句:“你出车祸事故的那个地方。”
果然三秒回:“扣工资。”
但这个内容实在是脱离上文,回:“凭什么?我又没上班。”
“你语言攻击,我。”
收到这条消息时,迷鹿的太阳穴跳动了几下,但她的指尖平稳,几下就打出一行留言:“How are you?”
答非所问的话。白阮非肯定搞不懂她的意思,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她就只是想让白阮非动一下脑。
白阮非不喜欢思考,思考问题对于他来讲是种酷刑,但迷鹿不管,迅速地关掉微信。
早上起来的时候,光线很弱,阳光从窗外一直移到她的被子上,能够看清尘埃飘动的模样,朦朦胧胧。迷鹿觉得这种时候有些忧伤,尤其醒来,大脑还没有意识到要干些什么。
穿上衬衫,系到最后的纽扣才发现自己系错了,于是一个个解开,重新扣,想起许竹穿衬衫的时候,一定指尖平稳,一个个将纽扣系上,从不出错。
正好,窗外能够看到许竹走动的身影,迷鹿看见他靠在窗口,阳光只照晕他半边脸,头发睫毛泛着光泽,而另一边的脸被浓密的阴影盖住。
他穿着白衬衫,胸前的第一个纽扣解开。许竹的眉眼总是带着忧伤,大大的眼窝皱成一个稀薄的弧度,柔软的刘海被风扬起,即便在最灿烂的阳光下,他看起来仍是那种干净又忧伤的美,但他的嘴唇天生就是上扬,就算沉默,仍是有微笑的感觉。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是在梦里见过这番景色,见到她的阿竹,在窗口里对着她笑,目光时常流淌出忧郁与温柔。
“阿竹……”
她将头探出窗口,露出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微笑。
“你别掉下来,把头缩回去。”
窗口的另一边回了担心的话。阳光在彼此之间游移,斑斓的光线像一只巨大的万花筒。迷鹿的眼睛圆滚滚,白皙的小手一挥,“我可以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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