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迷鹿吐槽白阮非小气,既然请吃饭就要去高档点的啊,而且刚刚还赚了点演出费,怎么也要好好让自己宰割一下吧?
这里顶多消费几百。
“高档不见得好吃,这里的掌厨师傅年纪大经验多。还有这里多自在,想抖腿就抖腿,想翘二郎腿就翘二郎腿,你挖鼻孔都没人管……”
这是白阮非理直气壮的声音。他喝着啤酒,吃着花生,像社会里的小混混,或者说,楼下秃头的大爷……
其实,白阮非真的没什么钱,他的钱都是自己挣来的,除了那破学费是别人交的,其他都是自己掏钱。大至舞台布置,小至房租、水电费、吃穿,每一分都是自己努力赚来的,他是个比较好强的人,再说了,有钱了他才不会买保时捷的车,他会买兰博基尼……
“话说,你侵我权了。”迷鹿把话转到歌词上,“你偷我歌!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公开演唱,就是没版权,要赔偿!”
白阮非一口老酒都喷了出来,他听见什么歪理了?他掏掏耳朵,“赔什么?就你那破歌词?我在地上捡的!一言不合就抢钱,你还欠我呢!”
既然说到这个了,迷鹿也不想要兜圈子了,“我知道啊,所以嘛,这个赔偿费就抵消一点,呃,债钱。”
“那多少?”
“一万。”
“噗——”白阮非一口老酒又喷了出来,拿纸巾边擦边说,“一万你给我,我马上写首给歌给你!向壮子,你一脸无辜样,真适合敲诈!”
“cat”和“fish”在观看他们的互怼现场。
“cat”在“fish”的耳边小声说:“我一直觉得你们中国情侣都是这样的,打是亲骂是爱,顾因,你说他们是不是瞒着我们在拍拖啊?”
“fish”摇摇头:“‘elk’要是喜欢人可就奇了,他那个人太自我了,不会有爱情的,只有床伴,为他默哀吧……再说‘麋鹿’她真的只是……想坑钱……”
“我们听见了呢。”
白阮非和向迷鹿头一次这么配合。异口同声。
虽说大排档用上了“大”字,其实也就非常小的地方,身边人一览无余,厨师的菜也看得精光,再说,他们四人还要挤一桌,再细微的声音都能够入对方的耳朵。
“我们开微笑。”“cat”笑笑说。
白阮非也笑笑说:“那么我们也开开你和顾因的玩笑吧?比如贴子那什么——”
“——比如‘菊花爆满山’!”
这是迷鹿充满“哲学”的声音。
“cat”与“fish”只想捂上耳朵。
还没有喝醉,胃就起了酸意,总有一天,我会毁了“鱼吃猫”的总部的,这些该死的腐女,我怎么可能会是受……“cat”一边喃喃,一边张口吃空气……
……
……
公寓里的白阮非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慵懒得仿佛没有力气,连灯也没开,整个人陷进了黑暗里。浓密的影子围绕他,像一条蛇占据他的胸口。
不知道时间走向那个位置,安静的空气在呼吸中凝固。甚至,开始刺痛起来。
情绪发酸发软,像快要沸腾的却捂得死死的热水,于是眼睛就像水蒸气一样氤氲。
他的皮肤发凉,骨骼仿佛生硬地疼。
黑夜中,他摸清了一把水果刀,正好扎入指腹,血液流了出来,但并没有感觉,无非心情更加的压抑。
知道皮肤纹理,知道静脉、动脉,他往静脉划去,不深不浅,足够开了口子,流出血液。白阮非好像是个木偶,漂亮的木偶,不知道疼痛,不知道虚弱。
可心里的那种闷,又要怎么办?
青春期里的人,像是一种病,皮肤浑身散发着弱点,好像简简单单就讨厌这个世界,恶心这个世界。
手臂里的血液,不痛不痒,自己像个抽空空气的干尸。白阮非想,其实他也可以去死,只不过,好像有些事情开始另他不想放弃了。死掉了,就不能听见她的声音了吧……
白阮非的手机屏幕依旧发亮,像世界里头唯一的亮光,但是冷的,冷的出奇,而手机里最新的一条消息显示已阅读,而发件人是白阮非的父亲,白健忠。
消息内容为: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垃圾儿子?你再这样游手好闲,你哪天死了被人弃尸了,我也不去认你!死了也别给我丢人现眼!
黑夜中,人真是脆弱,总想逃到梦境里,找喜欢的事,见喜欢的人,一辈子住在梦里,那么美好,那么幸福……真不想醒来,不想让你离开……不想你去找他……见他……
白阮非梦见了一个人,睡去时手上的血液已经干掉。于是痛苦的感觉,变成了的醉醺醺的荒凉。那个人,是向迷鹿。
念起来拗口,又让舌头刺激神经。
于是,死死记住这个名字,哪怕它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
……
回到“花椒镇”,回到小房间,站在窗口里,向迷鹿往窗外望,对面的窗口一片黑暗,没有开灯也没有动静,窗帘被拉下。
才八点钟,阿竹这么早就睡了吗?……
向迷鹿有些失落地叹气,最近星星越来越少,几乎没有。还真想和他说说话……在薄弱的灯光里,隐藏了许多的心事。
许妈妈回来了,好像还喝不少酒,她醉醺醺地将包包随便一扔,连拉链都没有拉上,掉下了点东西也不管,脱掉漂亮的高跟鞋,就往浴室走去,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许竹的声音:“妈,你怎么喝酒了?”
她稀里糊涂地说:“没事。”便关上了浴室的门。
许竹沉默地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回放到包里,迪奥的口红,香奈儿邂逅的粉香水……以及最后一件……
等看清楚了,他的心像被什么钝角一样的东西撞了过来,疼痛得未至于会流血,只不过胸腔又疼又闷。
他将那件东西握紧,指尖发疼,骨节分明的手指发凉得厉害……看清楚了上面的字、使用次数,他的脸更像是凝在阴影里,像一种吓人的屏息。
他慢慢将这瓶避孕药放回许妈妈的包里,许妈妈还在洗澡。许竹一声不响地回到房间,没有开灯,门关得紧紧的。已经用到了一半的避孕药,他隐隐约约洞晓了一些事,只不过他不敢深想……为什么她一直瞒着自己?
为什么……她一直不亲近自己?
他是个不合格的儿子,还是不懂事的儿子?
这么多年了,她什么也不跟他说,只是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像陌生人一样,以借口搪塞他。要去工作,要去赚钱,要去大城市,难不成就是赚这种钱?
许竹将脸埋进黑暗里,天气已经有些凉意了,他的心脏更是空荡荡。每件细小的事情,都在一点点积累,直到足够庞大,而挤破洞口,有一天爆发出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