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个女人……
如果那时,江暮看到的也是自己老妈的话……
“江暮……”陈曦许久不叫江暮名字了,他本来为了取悦江暮一直在叫他“暮哥”,可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情,“你妈妈,是不是已经……”
“啊……”江暮闻言恍然大悟般怔住了,随后开始左右疯狂摇头,“不可能,她没死,她没死!”
看到江暮的反应,陈曦已经可以断定江暮老妈确实是去世了,陈曦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滋味,虽然他现在也等于没妈,但并不说明他不会难过。
但陈曦和江暮不一样,他那个妈是个便宜妈,从不把家人放在心上,只会用点臭钱把他打发走。
而江暮的老妈,可能就不一样了。
江暮失去了母亲,现在眼里都还有母亲的影子。
陈曦不断安慰着江暮,他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车轱辘话,反正净是些陈词滥调,他自己听着都别扭,但可能真是江暮听进去了,竟被他磨叨得停下了。
“你真不会安慰人。”江暮带着点鼻音说。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你曦哥从来都是被安慰的那个。”陈曦臭不要脸地在江暮脸上亲了一下,又用双手使劲揉了揉。
“能跟我说说吗?”半饷,陈曦轻声说。
江暮终于放开了陈曦,老实地仰躺在了大床的另一侧。
陈曦身上少了个大火炉,当即被冻得打一哆嗦,被江暮看到,他拿起被子把他们两人裹上。
江暮看着头顶有些华贵的灯具说:“你知道的,我以前挺混蛋的,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就差没杀人放火了,在学校跟张海不打不相识,谁见了我们都是绕道走,那段时间还觉得挺爽的,谁都管不了我们,谁惹我我就揍谁,现在想想,我真他妈是个混蛋。”
“后来,我本来都要被学校开除,原因当然是因为打架生事,那个时候我就跟个街头混混似的,整天看谁谁都不服,打不打架就看顺不顺眼,把我妈都打怕了,本来我爸都把我放弃了,但我妈不一样。”
“她本身就是个特别温柔的人,从没对我说过重话,我一直很喜欢我妈,但也没少不听她的话,还总是嫌她烦,直到那天,我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陈曦闻言猛地一抖。
“那天我跟别的学校的约了架,就我一人,对方也就一个人——人家不像我似的那么混蛋,根本没有会打架的朋友,结果,我们打架的地方离一条河很近,那条河很深,听说一到暑假就有游野泳淹死的,那时我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没怕过死,就把人直接扔河里去了。”
“那个人不会游泳,挣扎了半天也没上来,我妈那天其实不放心一直跟着我,这时候终于躲不住了,一头跳下去救人,把那小子推了上来,自己却沉了下去。”
江暮说到这里,鼻子又泛酸了:“我当时害怕得要死,我也不会游泳,我不敢下去救她,你知道吗?关系到我妈的命,我都豁不出去……”
陈曦知道江暮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可能当时不确定因素太多,也可能他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总之,江暮就算再怎么责怪自己,陈曦都要帮他找出一千一万的理由让他不要在意。
“我妈很久之后才被救上来,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我连她的尸体都不敢看,明明她是在我眼前走的,她是为了不让我成为杀人犯才铤而走险,明明她也不会游泳,她却为了我丢了性命。”
江暮感到陈曦微凉的手贴上了自己的,他紧紧握住他,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爸赶到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打得几乎不省人事,我的鼻梁被他一拳打断,我没有反抗,我知道这些是我该受的。”
“我醒来之后,全身都疼,不知道过了多久,要不是看到了我妈的墓碑,我还以为刚刚那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魇,但老天终究是没有那个闲心跟我开玩笑,我清晰地认识到我妈已经死了,我爸很长时间萎靡不振痛不欲生,整天闷在家里喝酒,公司也不管,然后突然有一天,他振作了起来,他说他看到了我妈的影子。”
陈曦闻言一惊。
“他说我妈就在我们身边,她一直在看着我们,他让我从现在好好做人,不然我妈就死不瞑目,我当然答应了,我早就后悔了,于是我开始拼命学习,什么都是第一,然后,我爸又给我买回了画板和钢琴,他说我妈生前爱画素描,也爱弹琴,让我替她弹。”
陈曦:“……”
“我当然答应了,我妈碰不到这些都是我的错,我当然愿意继承她的爱好,但我爸一直以来,只让我画我妈书上的画,弹我妈生前爱听的钢琴曲,我一开始没感到什么违和,但时间一长,我就觉得,我爸魔障了,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我妈,他想把我完全变成我妈的样子。”
“在那之后,我烟也不抽架也不打,这都是她希望的。不吃辣是因为我妈不吃,轻微的洁癖也是她生前有的,我越想越害怕,有时便想偷个懒,远离那些画具和五线谱,可谁知只要我一有松懈,我妈的身影就会自动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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