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找不到晏羽他没法安心,只得回到餐馆取了车到处晃荡。
易乘风对莲城不熟,根本猜不出晏羽有可能去什么地方,只得先到莲城一中转了一圈,甚至还过家门而不入地回了趟官屯,全都空手而归。
从白天找到天黑,他最终决定回到晏羽家门口等,从前他不是最擅长用这招儿对付自己么。
先是逮着门铃一顿按,然后无缝衔接地咣咣咣捶门,易乘风也顾不得扰不扰民了,折腾一气颓然靠在门板上。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怎么你了就玩离家出走!真是好气啊……
不过如果能让我平安找到你,也许还愿意原谅你这一回。
有熟悉的音乐声灌入耳膜,也许是他刚刚暴躁得太投入没有留意,这会儿安静下来才听见。
易乘风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没错没错,就是那个曲子,他以前手机的振铃,是个钢琴曲。
咣咣咣!
“小晏!你在家是不是?开门!”易乘风握着门把咔咔一顿晃,精钢防盗锁纹丝不动,“你把门打开,风哥有话跟你说!听话——”
啪嚓!
门板里传来一声玻璃撞击后碎裂发出的脆响,随即稀里哗啦落了满地,仿佛玻璃碴迸溅在瓷砖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小晏,开门,我是风——”
“滚!”
伴着呯地一声炸响,晏羽的吼声穿透门板,这次伴奏应该不是一只玻璃杯那么简单,起码得是一只酒瓶子。
终于回应了!易乘风好一顿激动,回家了就好,人没事就好,这一声还是吼得中气十足的。
走廊里电梯叮咚一响,陈行急匆匆从里面走出来,易乘风对他做了个口型“在里面”。
陈行的一颗心还没来得及完全放下,就被门板上的一声碎响惊到原地起跳,眼珠子差点儿脱眶而出。
易乘风又试着叫过几次门后便不敢再出声了,每喊一次里面就摔一只玻璃器皿回应他。
倒不是替败家的晏总心疼这些家什,他主要怕碎玻璃飞得到处都是,再把他自己割伤了。
陈行有晏总家刷指纹开锁的权限,但他从不滥用,每次就算到了门口也会先跟晏总请示下再进门。
可这会儿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晏总之前再生气也从没有把自己关起来砸东西这么激烈,他今天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被砸的除了晏总家的杯子瓶子,还有他陈行的饭碗。
陈行抬手,一个大力金刚指便把房门刷开了,正要夺门而入,却被易乘风揽肩一把薅住。
“听见摔东西吼人了吧?我觉得你老板现在不是喝高了,就是抽疯了,你确定想要现在进去看见他这副模样?信不信他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炒你鱿鱼灭口?!”
配合易乘风洞悉世事的犀利眼神以及加持他在晏总面前的特殊身份,这个威胁甚是见效,陈行脸都绿了,横竖都是死,好绝望。
“那怎么办?”
易乘风帮他手动转了个身,“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回家吧,这里交给我!明天一早,他还是你们那个融化世界的晏总,嗯!信、我!”
眼下这状况,毁灭世界还差不多……
待陈行犹犹豫豫地转身离开,电梯门在身后关合,易乘风这才呼地拉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的吊灯没开,柱状音箱发出幽蓝的荧光,随着或激昂或悠扬的乐声将一波波变换的光影打在冷白的玻化砖上。
他按亮玄关的照明射灯,入眼一片亮晶晶的宝石,哦不对,是碎玻璃,在殷红酒液的衬托下闪闪发光。
易乘风根本不敢脱鞋,直接嘎吱嘎吱从玻璃上踩了过去。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这种味道在大泼红酒蒸腾出来的气味的掩盖下起初并不明显,不像是饭菜烧焦的味道,易乘风探头看了看厨房,果然冷锅冷灶的没有半点烟火气。
他顿住脚步嗅了嗅,果断转身蹿进卫生间,原本光亮洁白的马桶被熏得黢黑,翻起的卫丽洗也被高温炙烤得泛黄变形。
易乘风果断扯掉还没切断的智能马桶盖电源,他可不想这玩意突然就变成了电椅。
厚厚的焦黑的纸屑几乎填满了整个马桶,隐约有指甲盖或硬币大小的碎片得以幸免,却也早已被水浸得模糊不清。
易乘风捡起一角飘落到地砖上,边缘焦黄的信纸,上面清晰留着晏羽的隽秀字迹:
……在水中等你
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殷殷盼复!
2008年12月21日
晏羽于梅川大雪夜
那一天,是晏羽成年的日子,他当时想对易乘风说的话如今已经付之一炬再不能得见了,他的期盼也藏在那数百封灰烬中年复一年得不到回应。
易乘风用力闭上眼睛,将这一角纸片攥在掌心里,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立即把刚那只电源接回去,然后坐到上面接受良心的审判!
通往露台的拉门开着,晏羽窝在露台靠墙的轮椅里,怀抱一支红酒,被窗外月光勾勒出清寂的剪影。
大概是酒杯已经阵亡在门口了,他只好直接拎着瓶子对嘴灌自己,也不知喝了多少,反正整个人状态没有一个地方对劲儿,脸颊绯红,眉眼潮湿,目光比这夜色更加沉寂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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