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只重伤剧痛的小动物一样缩在角落,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安安静静躲回壳里。
“小晏,你在干什么呢?”
易乘风本以为自己会被他气得想爆炸,可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却连大声说话都不太敢,有点怕吓到他。
晏羽缓缓转过头,冲他露出一个璀璨至极的笑容,莹亮的泪水漫过颊边新旧纵横的泪痕。
他的视线被易乘风牵着,直到停在他蹲到自己面前仰起的脸上。
“听听音乐,喝点酒——”晏羽冲他晃了晃半满的酒瓶,用手背抹了下脸上的泪水,“莫扎特第40号交响乐,好听吗?”
易乘风蹙眉,反手对着音箱一指,“这个?莫扎特?我一直以为是思鹅蛇(s.h.e)的那个什么不想长大……”
晏羽弯唇笑他,仰起白皙修长的颈将瓶口送到嘴边,紫红的汁液顺着嘴角倏然滑落,一路蜿蜒过喉结和锁骨,最终隐没在衣领里,像是封喉利刃刺破的血。
同时,一滴晶莹的泪亦追逐似的滑落,染湿他鸦羽般浓密的睫毛。
这样如同坠落烟花般炫目又绝望的晏羽,以一种凄美的姿势绽放在他面前,突然令他产生一瞬即便烫穿掌心也要拼命接住的疯狂,好像不那样做就会永远地失去他,再也找不回来。
易乘风哄下他手里的酒瓶放到墙角,干脆盘腿坐在晏羽面前的地上,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右手拉住他的左手,飞快地检查了一遍他纵火烧信的时候有没有烫伤自己,还好,并没有。
继而,他凝眸认真地看向晏羽漂亮的眼睛。
“小晏,你看着我,告诉风哥到底遇到什么伤心事儿了?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为什么一整个下午都不接电话,你去了哪儿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你。”
“我去夕岚湾看我爸了,我好多年没去看过他,我很想念他,可是他不会知道了。”
易乘风舔了舔嘴唇,有点不知从何安慰,他知道晏羽为父亲的死背负了沉重的自责,就像对他当年坐牢一样,明明没有错却也许一辈子都难以放下,所有的宽慰都无比苍白。
“风哥,我觉得自己很失败……”晏羽的双手反过来抓住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泪意,“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想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从四岁开始练琴,每天几个小时一直坚持了十年……但是没有用的,这些坚持分文不值,一秒钟就可以被夺走再也找不回来……”
“还有好多好多,无论我想要什么,都注定一败涂地,两手空空……我没有想要很多啊……可是得不到的,所有都不是我的……”
他委屈极了,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像是幼儿园里对着空玩具柜的那个最后一位小朋友,眼睁睁看着心仪的东西被一样接一样拿走。
晏羽身体前倾,眼看就要从轮椅上折下去,易乘风不得不站起身挡住他。
“我知道,风哥知道,你的努力谁都知道……所以你看你现在事业很成功对不对,整个莲城能有多少年纪轻轻就在大公司做什么总监的,你最厉害了小晏,大家都在仰头看你……”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累了咱们就休息休息……”
拱在他肚子上那颗柔软的脑袋晃了晃,晏羽抓着他的胳膊似乎想站起来,酒精让他头晕手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小晏,咱们去洗洗脸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哈……别动,地上可能有碎玻璃……”
易乘风怕他扎伤,只好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经过客厅时抬脚关掉了循环播放的音乐。
跟一个醉鬼讲什么道理,直接按床上让他睡一觉醒醒酒才是正事。
从前易乘风抱他,他都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偏偏这回两臂用力环住易乘风的脖子,被放到床上了也不肯撒手。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我不想我不想……长大后就失去他……呵呵……”
易乘风好容易将他缠在身上的双手拉开,扯着被子按在床上,刚转身拧了条湿毛巾的工夫,晏羽又挣扎着坐起来,抬手就要往他身上挂。
“听话,擦个脸睡觉……”洗澡就算了,我还不想被砸死在你家浴室里,洁癖党只好忍忍了。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唔……”
晏羽嫌弃地推开擦到嘴上的毛巾,继续在卧室里开他的个唱,而且还要求唯一的歌迷必须积极互动,反应稍微慢一拍就掐着脖子求赞美。
“你觉得我唱歌好听吗?对了,我还想弹琴给你听……我八岁就考过十级了呢,就是我认识你那年,你记得吗?”
易乘风感觉自己国家二级的身体素质和搬砖的体能眼看就要跟不上这只钢琴十级的醉鬼炸裂一般的折腾能量了,短短的一个小时不到,他已经被迫短时暂停呼吸十几次,以及不得不把连滚带蹭到床边险些摔地上的晏小羽几十次重新拉起来丢回床上去。
“摇篮曲,来来来唱一个摇篮曲怎么样?”
小少爷求求你了,赶紧唱个曲儿把自己哄睡吧,不要再闹了,他已经为了找人担惊受怕傻跑一下午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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