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劫裹上浴巾,草草擦了一下,套上连身的浴衣,又低下头,对管天任说:“帮我擦擦。”
管天任自然同意,拿着蓬松柔软的毛巾,他一点点给季劫擦拭湿润的头发,连耳朵旁边细小的水渍也没放过。
季劫眯着眼,一声不吭,但是给人的感觉明显和缓了不少。
管天任一边帮他擦一边试探着询问:“你晚上吃东西了吗?胃有没有不舒服?”
季劫想了想,说:“我喝了酒,现在还没什么感觉。”
这些天季劫都不太爱搭理管天任,此刻突然温顺起来,管天任简直不敢置信,于是压低声音,哄着问:“那你要不要吃些东西?”
“……不要。”季劫接过干净的毛巾,把脸埋到毛巾里,重重吐了口气后,别过脸看着管天任。
“……出国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管天任一怔,说:“差不多了。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接受考试,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看季叔叔帮你——”
“行了。”季劫打断他的话,放下手中的毛巾,然后转过身,站在管天任面前,看着他。
季劫没说话,一时间房间里非常安静。
有水滴顺着季劫的头发落下,管天任看着那里,感觉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我不想跟你吵了。”季劫似乎很疲惫,微微低着头,额头快要碰到管天任的了。
管天任感觉脖子快断了,可就是不想低头,他轻声说:“好……好、好……”
像个小狗腿。
季劫闻到管天任身上温暖的味道,心里十分难过,说:“我不闹了。我走。我会走的。”
听到这句话,管天任心中一痛,说不出话来,只能那样看着季劫。
季劫也看着管天任。他觉得管天任眼里有一些他不懂的东西。于是很想伸手摸摸看。
管天任闭上眼睛,拉住季劫的手,问:“……怎么突然这样说?”
管家三口人都以为,按照季劫恋旧怕生的脾气,最起码也要闹半年。现在才过了几个月啊?
尽管管天任不舍得,也不得不由着季劫闹。他知道怎么劝、怎么哄季劫,但也不能哄,不能劝。
这才是最操蛋的事儿。
季劫感觉喉咙有异物,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但是管天任已经知道答案了。季妈妈、季文成、他管天任劝不成的事情。都比不过那人的一句话。
有些事情不能懂得太清楚。不然很伤人。
管天任握住季劫的手臂。
季劫身上的酒气大多被洗净,只剩下一点残留的味道,呼吸间缠绕在湿润的洗漱间。季劫看着管天任垂下眼,有些温润的模样,慢慢说:“不闹了。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管天任心脏酸痛,“所以不闹了吗?”
“嗯。”
管天任搂住季劫的肩膀,说:“那今晚咱俩一起睡吧。别生气了。”
季劫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吃饭挑挑拣拣,爱闹小别扭,不过很好哄。
他不再逃课,甚至追着管天任一起在前排听课。有时候班主任会调侃他:季劫,你不是要出国了吗?还在这里干什么呀?
季劫不说话,有点不高兴。
管天任赶紧说:季劫是来陪我的。
他在抓紧每一分跟管天任在一起的时间,管天任也能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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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之至,势若雷霆。
微微打开的窗户露出外面温热潮湿的空气。季文成放下手中的报纸,很平静地向后看了看。他看到自己的妻子满眼泪水地看着自己,妻子身后是害怕地攥紧母亲衣角的小男孩。
季文成笑了,对着旁边略显年轻但是冷峻的警察说:“等我一下。”
说完季文成弯腰搂住季远,在他抽泣的哭声中,温和地对妻子笑,叮嘱道。
——照顾好季劫。
这个背影如山的男子,最狼狈的模样,没被自己最爱的儿子看到。
这也是季文成日后觉得无比庆幸的事情。
第36章
不过季劫还没走,又有人找上来了。
季劫刚看见王思维的时候,实际上不想搭理他丫的。上次被管天任拦着没揍他已经很给面子了,这会儿季劫看出来王思维是专门到他家门口等自己,可一点都不想让他进家门。
于是季劫低下头装没看见他,径直往家里走。
王思维却厚脸皮地凑过来,对着管天任使眼色,眼睛都快挤抽筋了,管天任也不走。无奈之下,王思维只好先拦住季劫,然后小声说:“季劫,那天是我不对。”
这句话说得又快又轻,好像故意不想让人听见。
然后王思维切换成平时说话的语气,道:
“今天来,我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我不想听。”季劫看他就来气,冷着脸,推开他就要往前走。
“季劫!”王思维喊了一声,表情变得非常认真,“我是真的有话要对你说。跟你父亲有关。如果你不听,我怕你日后会后悔。”
季劫一怔。
这时一直跟在身后的管天任突然变得愤怒,他对王思维说:“你又瞎说什么?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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