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匆忙地走进了主卧附带的衣帽间里，一阵翻腾，扒拉了一件过膝的长外套，囫囵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给王折递了就要英勇就义的一眼，然后看着王折眉宇里没遮住的疲惫，说道：“是太后来了，你要不先睡会儿，别出声，等我回来。”
王折还没来得及领会陈留这一眼和这句“太后”，就看着陈留给房门开了条缝隙，从夹缝中溜了出去。
门还没关严，王折就听见那个女声再次响了起来。
“小兔崽子!”
站在门外的陈留循声看过去，就看到了这一路上的狼藉，三三两两散落的衣物，给来人指着路，而那个来人的脚步在看到陈留看门出来后，也没有停下，一边说着，一边往这边走过来。
陈留看了太后没有什么太异常的反应，甚至连称呼都还是那么的亲切，他心里的不安才稍微地散了一点点，他连忙屁颠屁颠地往那女声传来的地方走过去，托着他的“太后”的手，更亲切而礼貌地称呼着。
“Frau Jiang?”
太后眉头一皱，除了发现事情不止眼前看得这么简单以外，还避开了陈留献殷勤的手。
陈留换了称呼，继续拦着太后的脚步：“江女士?Mutti?妈?”
太后在陈留最后一声落下的时候，如陈留愿地停了脚步，睨了陈留一眼，目光又抽开往那四散着的衣物方向扬了扬下巴，查岗五连，道：“你带了小情儿回来?哪个村儿的，南部还是北部，东德还是西德?我儿媳妇呢?你之前不还给他守身如玉?”
第一次带人回来的陈留，不可避免地被他妈如此上道的一串问题问得一愣。
“问你话呢。”太后说着又要迈脚往里走，陈留连忙回神，答道：“那个，他不是德国的。是……”
陈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截胡了。太后的话语比之前更关切了起来。
“不是德村的，你往自己家里带!那……”太后顿了顿，想起来了之前陈留让她做的心理准备，立马转口问道，“我儿媳妇儿要换人了?”
陈留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Mutti，”陈留瞥了一眼隔音效果不知道怎么样的主卧门，故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拉着太后江女士往客厅走去，边走边解释了一遍。
“所以，你是带儿媳妇儿回来了?儿媳妇是…那个男人?”太后回想起这几年反常的陈留之前一年拿冠军的时候让她做的关于儿媳妇儿的心理准备，和时不时给她说的话，打的预防针，所以她对这事一直隐隐有猜测，但之前陈留没有明确回答她，她也都暂时按下不表。
今天，不太一样了，她好像……必须得接受这个猜测了?
她看了一眼陈留，眼里大有埋怨陈留没提前告诉她的意思。
陈留委屈地撇了撇嘴，自己到嘴的鸭子吃不到嘴里的委屈还没地儿述，还要被亲妈埋怨，想着就有点气的人咬着唇，看着家里的绝对权威，忍气吞声。
太后对自己打搅了自己儿子好事这事一无所觉，反是跟陈留闲侃了起来。
“那准备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我和你爸啊?”太后兀自盘算着。
“再等等吧。”
“等等?”太后皱了眉头，“你看，我就说你，你跟你爸一个德行，死不着急!啊?这种时候能等?早点确定关系带回来见父母不好吗?害怕你Mutti、Papa会阻止你们吗?啊?本来就少个证儿把人拴着，还不看紧点儿?”
陈留听了前半句，就认真地看着太后，深切地赞同这事不能等，他甚至想马上就回到他的卧室，立马和他那媳妇儿，他Mutti、Papa的未来儿媳妇儿确立更进一步的关系，早点把人拴着了。
可这现在，不正是太后拦着的吗!
陈留心不在焉地听着太后继续絮叨着，目光渐渐地往主卧方向瞟去。
“你听到我说的了吗?”太后看着把目光投向了主卧方向正心猿意马的某人，又严肃问道。
陈留自己其实也没注意听太后说了什么，没防得太后突然抽查“功课”这一手，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太后抬手就往自己儿子头上拍了拍：“问你多久回国，点头干什么?”
“后天，走柏林直飞。”
“这么快?”太后没想到自己接了儿子紧赶慢赶打奥地利赶回来，就真的就看儿子两眼。
“嗯，我得归队。他，也得回去上班。”
“他……什么工作啊?不如辞了来德村?”
“解说。”陈留答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说道，“你可以等下次见了问问，我倒是想养他，就是他愿不愿意还不好说。”
“这么独立?那还行，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我?”太后说着说着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后天走之前，明天中午吧，来屋里吃个饭?”
“中午要去见Herr Zheng。”陈留沉声报告着行程。
“那明天晚上。”太后不容置喙地拍板定了，说完她就站了起来，隐隐有了要离开的意思。
“好好好。”
陈留连忙应下，会意起身，要去给太后开门，恭送突然查岗的太后离开，动作熟稔，一气呵成，到底是被太后权威压了二十多年，俨然变得训练有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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