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林烟的脸色终於难看到极致,忽然哇地一声,喷出了好大一口血来。
黎唯哲见状顿了顿,神情不变,只是看对方已然如此惨样,倒不是说於心不忍,只能说是,不愿再多惹是非,徒增麻烦:
“如果不是庄景玉在监狱里连一年都还没有待满,就在我送你跑车作为分手礼物的那天,被我们俩恰巧碰见,後来我又专门去查了查……呵,林烟,你是不是就这麽打算瞒著我一辈子?然後,也就这麽毁了庄景玉的一辈子?”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也跟我一样,想不到他能在监狱里,碰上命中注定的贵人。”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刚把真相查出来的时候我是很生气的,林烟。所以我希望你现在最好不是在自欺欺人地想,这麽长时间以来我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你,是因为我对你,还有什麽所谓的感情。”
“不是这个原因,林烟。只是因为,那时候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一切都是因缘际会,都是早已注定的宿命。”
“如果不是你把庄景玉扔到那个分区里去,那他就永远也遇不上楚回。他大概会在原来经济犯的分区里满满熬过一年然後再出来,但是他那一生,就算没有全毁,也差不多毁了一半。”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也大概……永远,不能再和他相逢了。”
停顿了片刻,黎唯哲冷冷望著林烟:
“所以我本来已经原谅了你的,林烟。是你今天自己不听话找死……非要提醒我。”
林烟闻言愣怔许久,忽地凄凉一笑。方才还沐满红光煞气逼人的眼神,逐渐褪去钻心刻骨的仇恨,逐渐变得空空茫茫,呆呆傻傻:
“是啊,是啊……哈哈……哈哈哈!对啊!对啊!这样说起来的话,倒一切都是我林烟咎由自取……都是我林烟自作孽不可活……都是我林烟死有应得!哈哈!天啊!原来我林烟居然才是你们俩的媒人……原来我林烟……我林烟……居然才是撮合了你和庄景玉的大媒人!!!”
“可是黎唯哲,你不得不承认我林烟就是眼睛毒,看得准!哈哈!虽然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你真正感兴趣的人是柳君城,庄景玉只不过就是一个突然出现,扫了你兴头的蠢家夥而已,昙花一现,很快,也就过去了……只有我……只有我林烟才看出来了,你对柳君城,其实和对贺均,对我之流的人一样,没什麽区别,无非玩玩儿而已的命罢了,反倒是那个胆大包天冲撞了你的庄景玉,才是真正,让你动了心思的……”
“哈哈,看看现在的结果,不就很好地证明了一切吗?”
“啊……承认吧黎唯哲,是我真的太懂你了……是我们俩,真的太像了……你能在庄景玉身上感受到的温暖,我也能……我也懂。”
“对……黎唯哲你说得对……黎唯哲你刚刚说的简直太他妈对了!这一切大概真的都是命,都他妈是那什麽早已注定的宿命!就算、就算当初没有我林烟从中作梗,让你们有机会第二次重逢……哈哈!我想,像你们俩这样……这样……如此互补契合的两个人,即便再重新分开一百次,也还是能再次相遇,然後……坠入爱河。”
“所以我有什麽错!我有什麽错!?啊!?你告诉我我到底有什麽错!错在哪里了黎唯哲!?我背著你延长他的刑期!改掉他的服刑区!我不过……我不过就只是因为,很怕失去你……”
“我只是想要未雨绸缪,想要防患於未然,想要铲除其他一切有可能或者没可能的障碍,想要把已经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握得更紧一些,更紧一些而已……”
“哈哈。”
最终林烟自嘲地笑笑,眼底恢复清明的一瞬间,就黯淡熄灭了全部的光亮。他终於停止了激烈疯狂的控诉,变得隐忍安静,同时,也是彻底地认命,和认输。
“好了……好了,黎唯哲你就别著急著纠正我了,我现在当然已经知道,其实我从来,就没能真正将你的爱,握到手心里过。”
说出这种话需要勇气,其实林烟觉得自己还没有。他只是,连自欺欺人的底气,都已经完全消耗殆尽。
顿了顿,林烟胡乱抹了一把脸,满手鲜红。
不过他也顾不上那麽多了。
“我能问你最後一个问题吗?黎唯哲。”
黎唯哲听见了没有说话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但看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著自己的样子,林烟知道,黎唯哲这是在无声地催促他,有话就快说。
其实他们两个人之间,如果硬要找的话,会发现,也还是有很多默契存在的。只是林烟很清楚,黎唯哲,都看不上那些。因为在本质上黎唯哲其实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他崇尚的是那种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默契感,正如和庄景玉那样的心有灵犀灵魂相契,是一种不需要後天培养和长年训练才能得来的,属於茫茫人海中只要有你,我就能一眼找到你的,相通相应。
不像自己和他之间,每一种默契感,其实都是自己首先拼命琢磨出来,然後拼命累积起来,最後再拼命保存起来的,可悲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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