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某一天,等他猛然醒悟发现康淮对自己的情感叫做「嫉妒」时,丛杉略带着醋意,靠过来封住了他思考的余地,「喂,不要在做爱的时候想着别人啊。」声音沙哑伴着情欲的压抑。这个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哥,你今天先回去吧。」郁止辰走了进来,「我开完会了,康淮我会送他回去。」
「那好,」辛然在心里叹了口气,止辰最近越来越沉默寡言,他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闹什么别扭,却遗憾的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改变尴尬的局面。「那我先走了,小淮。」
对面的少年只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听到了,不料这个举动又惹怒了身旁的人。
「康淮,我以前怎么和你说的,遇事待人的基本礼貌呢?」郁止辰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隐隐的怒意。「你在读什么书,连最基本的难道都忘记了?」
「算了算了,止辰你也是,都这么大的人了,小淮是懂事的好孩子,你好歹也给他留点面子啊。」辛然一见他又要开始训话连忙阻止,而从今天这样来看,康淮似乎也有很大的火气,他都不知到底该不该待在这里。
「再见,辛然哥。」出乎意料的,康淮低着头说出了这样的话,尽管那看上去更像死命压抑着愤怒,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们,就不能好好冷静的坐下来说说话吗。」辛然继续好脾气的劝道,「明明是一家人,怎么会走到这样剑拔弩张的地步呢。」
「哥,你先走,我是有话要和康淮说。」
很明显已经开始厌烦的语气,辛然知道郁止辰并不是一个愿意重复话语的人,只能惋惜的叹了口气。
「我先走了,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止辰你是大人,让着康淮点,有的时候也应该多听听他的意见。」辛然关上了门扉,刻意不去看康淮已经充血的眼睛。
「帕嗒」一声响声后,房间又归于寂静,郁十辰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环胸看着眼前手骨节挤压得已经泛白的人,「回家谈,还是在这里?」
只见对面的人调整了一下呼吸,全身发抖的幅度稍微减少了一点,「回家。」他从唇齿间艰难的挤出这样的字眼。
郁止辰不再多说,转身出了门,于是他并没有听见康淮后面的话语。
「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自尊了。」他喃喃低语。
丛杉看着这一水槽的水,认命一般的摇了摇头,开始翻找着能疏通排水管的工具。
今晚,康淮怕是回不来了,他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八点四十。而随着胃里传来一阵阵抗议的声音,他更为恼怒的胡乱找着能疏通堵塞排水管的用具。
康淮没有来打工,平日尖酸刻薄的老板倒是没说要让他滚蛋,大手一挥,丛杉自然而然就成了顶替的对象,而与平日就对家务事相当在行的康淮相比,丛杉自己从来没有进过厨房,更遑论擦洗碗筷、收拾蔬果这些细琐之事了。
他不太懂得康淮是如何能将那些本是品质就不太好的草莓,经水一洗就成了惹人喜爱的鲜亮色,亦不会控制清洗的速度,结果一颗在水中载浮载沉的草莓,就不小心掉进本应是排流出废水的排水管里,他原本以为没有什么,哪知看见这越积越深的水量,才知道是草莓堵塞了排水管。
他果然是不适合这种工作,真不明白康淮是为何在那姓郁的指导下做得如此开心,还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丛杉的心情更是大为光火,而手边一直找不到能在那细小通道里挖出那颗草莓的东西,加上腹中越来越严重的饥饿感,「康淮你这个臭小子!看老子下次还来帮你擦屁股!」
「你,连康淮都认识?」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印象中这个声音他应该是第二次听到,不同于第一次略带着明显缠绵过后的情欲沙哑,这一次却是非常的干净爽朗。
果然不错,他转过头,来不及消除脸上带着的狼狈埋怨。
辛然正站在厨房的门口,眼里明显浮现越来越多的疑问。
他本来应该是下班后直接回家的,可锦川打来来电话告诉自己,他正赶往机场去参加一个临时的重要会议,可能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于是再一次的,他产生了不想回去的念头。
他的人生相对来说还算平淡,对个人而言,除去母亲早逝以及父亲自杀后,这十几年来,他在郁锦川那个男人的照顾下风平浪静,上学,毕业,就业,一切都按部就班,规规矩矩。
但仿佛是看多了身旁所重视之人的经历——注定不太可能幸福的锦川,以及看不到未来的止辰,加上从未主动和自己交谈过的康淮,这个家虽然冷清,但怎么也比不上成员之间的内心隔阂,如同一堵无形的惨白色高墙,他们望着那些阻碍,但没有一人有打破它的想法。
所以他从未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学会享受生活,受周围人的影响太深,加上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脆弱的心脏仿佛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将自己肢解得支离破碎。
因此他从未有过想与人交往这类的事情,与其说是他不想自己的身体拖垮旁人,更不如说是对自己从来就没有信心,拖着这样身心的灵魂,他实在想不通要怎么去面对恋爱这样飘忽不定的事情。
辛然再次承认,看着眼前的孩子,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他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地方,但唯一确定的是,自从遇见了丛杉,他那固定十几年如一日的归家习惯开始慢慢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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