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彬在悔不当初之中硬是开拓出了一片冷静,一抬手,给盛骁做了个“别慌”的手势。
“啊,这样啊。”沈俊彬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意外,嘶了一口气,“要是麻烦,你就别来了吧。你该忙什么就忙去,我自己联系就行。”
陈暮:“嗯?”
沈俊彬不知他哥查到了什么,可哪怕铁证如山,只要不被他哥当场亲眼看到,就还有粉饰的余地。他问:“谁查的,在哪儿查的?你准备怎么安排,你告诉我找谁,我自己去弄就行了。”
陈暮是从沈俊彬这个年纪过来的人,他不是没想过、试过在长辈面前瞒天过海。沈俊彬的一举一动刚一反常,他稍加思索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陈暮品了品这几句话,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有些费解地问:“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已经安排好人了。不需要你出面,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在后面看着就行。正好趁这次机会,让考核组的人帮你把队伍淘一淘。”
沈俊彬神经骤然一紧,心窝由内向外凉。
他讪笑一声:“嗯?怎么,还和考核组有关系?”
他不知道他哥查到了什么,难道有哪一条证据居然能跨过中间这些人,直接指向盛骁?
沈俊彬问:“难道这人是店里的?”
“嗯,范围基本上可以确定了。”陈暮道,“这个人就在明泉,很有可能是你部门里的同事。”
第98章
明泉国际会议中心共有近千个岗位, 酒店里里外外人来人往实在太多了,甚至有些同事付常友只见过几面,还没来得及记住名字, 人家就已辞职没影。所以当前厅部新招进来了个大堂经理时, 他也没太在意。
每回去前厅迎宾,他都在忙着带礼仪队的姑娘反复跟礼宾部沟通确认:怎么引领、控几部梯、每人带几位客人、从哪架电梯上楼……根本顾不上多看谁一眼。
时间长了, 来往多了,他才模模糊糊地知道那姑娘姓徐, 好像叫徐瑶瑶。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传的, 说徐瑶瑶从某国字头的名牌大学毕业, 刚来时应聘的是总办主任,但因为她学的不是酒店管理,所以领导让她到楼下先轮轮岗, 等各岗都干过一遍,业务熟悉了,也就该提拔了。
好家伙,原来小麻雀背后还藏了个凤凰的大尾巴?再去前厅部时,付常友有意无意间就多看了两眼。
和付常友住一间宿舍的, 一个是中餐的领班, 两个是宴会厅的主管。对门淮扬菜班里几个年轻的学徒常来串门玩, 这天他们趁着宿管不在, 在宿舍里拼起几张凳子打牌。
小厨师说:“你们礼仪那几个女的, 就带一副骨架来上班,脸上全是粉, 五官全靠画,每次在餐台前走过去,我都担心粉飘下来。将来谁娶回家,晚上卸了妆要吓死了!”
付常友前一晚给客人敬酒,宿醉的劲儿到现在没过去。他边吃着餐盒里同事打回来的菜,边晕晕乎乎地笑骂他:“拉倒吧,她们下班卸妆我都见过,没一个丑的。你放心好了,也轮不着你娶。”
中餐领班小声嘀咕道:“我最近觉得前厅新来的那个大堂经理长得很好看,像我初中班里的班长。一看就是那种小时候扎个马尾、学习特别好的女生。”
付常友想了想:“也就一般吧,前台那几个不是更漂亮?”
“漂亮管什么用啊,又不能当饭吃。前台最多卖卖房,拿点奖金,她们还能站一辈子吗?人家那个将来是要去三楼的——储备干部,总办主任。”宴会主管捏了几张牌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抽,道,“我小时候怎么就没好好学习呢?唉,后悔也晚了,在餐饮干,早晚累死。”
付常友没接话。
餐饮一线的工作大多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情商不是太低,长得不是太丑,迎来送往的活儿谁干都一样。酒店有他们,行,没了他们,照样能招别人。他的职位之所以比其他几人高,无非是因为他进店早,干得长。
掐指一算,他在餐厅经理一职上已停留很久了。
每天繁重的工作让付常友肌肉疲劳,五脏六腑疲劳,精神也日渐疲劳。他们吃的都是体力饭,没有任何关于未来的保障,他越来越不满足于单纯的工资和业绩奖金,开始向往更有发展前景的职位。
这屋里的五个人之中,现在最不起眼的那个小厨师反而最有前途可言,倘若有一天这小子能在红案上学出名堂,找个好去处,年薪赚几十万稀松平常。反观他们几人,通货膨胀时老板可能会大发慈悲,适量涨一涨工资,但想要大幅度的待遇提升?那是绝对没有的。
除非自身先有质的改变。
这天,送走了包间的客人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宴会厅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杨总向其他部门借调了十几个在酒店住宿的员工过来帮忙收台,付常友不好意思让人家干活,自己却跑回去休息,于是头重脚轻地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准备投身其中。
迎面过来几个收工的女同事,他赔着笑脸,一一弓腰致谢:“辛苦了,美女,感谢感谢,早点回去休息。”
没企业预定时,全店上下都盼着生意能好,可一旦会议宴会多了,住在店里的员工就会隔三差五被上级喊来支援。几个老油条你搀我、我搀你,装死装活地翻了个哀怨的白眼,有气无力道:“救命啊,能不能跟你们总监说一下?再叫我来我真的要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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