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设计一对戒指,割出完美的切面,选出完美的款式,并把它们完整打造出来,前后用了二十三颗钻石,花了二十个月的时间。
这二十三颗中只有六颗出现在最后的作品上,这一年多里则发生了很多事,但要细说,也无非是这条道上的种种常态,更重要的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产业的肃清,时湛阳越发觉得自己适合成家了。
他在八月末一个闷热的下午收到了那对指环,用一个小巧的保险柜装着,打开来看,纵使是他这种见惯好东西的,也确实觉得美,挑不出什么毛病。柜子里还有设计师的一封手写信、一本原稿集、一沓各种各样的收藏证明。
跑腿的正是那位老K,时湛阳顺便把他在办公室留下,还给他倒了杯亲手煮的埃斯梅拉达咖啡,在沙发上和他斜对着坐,“办婚礼,有经验吗?”
老K诚惶诚恐地灌了一口,躺得直哈气,捧着杯子道:“老大,这个还真没有。”
时湛阳笑眯眯的,“那就去找懂的人嘛!找最懂的来办,你就帮我当个监工,注意不要抠门。”
老K心想,老板这回是来真的,一定要跟那小嫂子弄这么一出,虽说他们这堆过命的兄弟早就对这俩领导的关系见怪不怪,他自己也了解老板说一不二的做派,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毕竟,这婚一旦结了,在道上传出去,那就是能掀翻天的大事。他老板这几年做的大事已经不少了。
于是他问:“老大,我多嘴一句,嫂子那边还不知道吧。”
时湛阳挑眉,“这叫做惊喜。”
老K又问:“您不觉得……有点早吗?”
时湛阳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仔细想了想,的确,现在还是有很多破事缠着邱十里和自己,时家在他手里也算不上全能端稳,父亲留下的人还有掌权的,他自己的势力也太新,有时候还是束手束脚,就算前一天结了婚,等第二天,所谓“新人”也得接着劳劳碌碌。
但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本就是麻烦断了一个,接着又来几个新的,而结婚却是个必要的仪式,是他要给也迫切想给邱十里的东西,倘若总是以此耽搁,那八成要等到下辈子。
这么多年来,时湛阳可算琢磨懂了这件事。
“不早啊,我马上32,你们小嫂子也25了,再磨过去几年,我变成皱巴巴的老头子,人家风华正茂,”时湛阳笑道,脸上泛起一层绒毛般的温柔,“婚礼上拍照都不好拍!”
老K也笑了,他嘴笨,虽然老板今天好像挺有耐心,但他也努力想把事情说明白,“哪、哪能啊,兄弟们都说您现在正是一枝花儿呢,您不知道,上次宴会上,那家的大小姐,谁家的来着——”
“哎,少说点大小姐啦!”时湛阳打断他,终于皱了眉,“策划和监工的事我就交给你。”
老K立刻住了嘴,大小姐是雷点,他总结着想。
最终时湛阳提完了想法,老K就开始着手去办。时间定在大半个月后,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准备周全,而邱十里要做的,只是收到时湛阳的一个电话,换上一套漂亮正装,全然不知地赶去附近乡村的一所教堂,推门之前都不会知道有一场婚礼在等着自己。
过了两天,邱十里从北部的工厂出差回家,傍晚暮色沉沉,他抖落一身疲乏,总觉得大哥心情很好,好得都有点诡异了。表现在于大哥居然自己下厨煮了一锅红豆糯米粥,除了冰糖放太多味道太齁之外,粘稠度和火候还都好得无可挑剔。
邱十里几口就喝下去一大碗,咬着勺子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时湛阳就说好事,接着给他盛粥,又一碗下肚,邱十里再问什么好事,时湛阳居然答,大好事。
之后就开始东扯西扯,企图转移话题。
糯米这玩意厉害得很,邱十里果然喝撑了肚子,并且对时湛阳的蒙混态度相当有意见,于是当晚在床上不依不饶地惩罚了他。
然而,第二天一早,叫醒他的却不是什么好事。大哥已经起床了,站在窗边抽烟,夏末焦躁的阳光恣意泼洒,蝉声在暴晒下稀稀落落,床头摆着常用的笔记本电脑,是打开着的。
邱十里整个人都清醒过来,没吭声,起身拿过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则新闻,某大型新闻网站头版,时绎舟的照片和一个棕皮肤深眼窝的中年男人分别钉在标题两侧。
时绎舟那张大概是近照,几年没见面,他瘦得干巴巴的,旁边还添了个总公司的Logo,血红血红,这标志邱十里再熟悉不过了,通常是海军蓝色,出现在旧金山市内的那座玻璃大厦顶上、去往世界各地的运输机尾翼上、装运武器的集装箱上。
至于另一个男人,邱十里也认识,这两年墨西哥最猖獗的毒贩,名叫安东尼奥,以前是他们的老主顾,现在是时绎舟的好朋友。
而中间的标题则是:
Scandal Again? Hardware or Hard Drug? (再爆丑闻?军工还是毒品?)
新闻字体很大,内容很简短,有用信息不算太多,通篇只讲了一件事:美西最大军工企业密切参与墨西哥大型贩毒活动,并对当地妇女儿童进行非人道对待,国际刑警已经下了通缉令。
某些东西还是说得很模糊,就像对于媒体来说,时绎舟也可以模糊地和这整个企业划上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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