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十里执着地挡在时湛阳前面,随着皮筏的往返,他的耳麦中不断传入自家部下撤离的报告声,他恨不得用每一颗细胞去感知纤毫的危险,却没有人耍滑头,也没有人多说什么,撤离的行动总共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Brad那边传来人质全部获救的说明。
“我这边空了哎。说好的和我一样?”时绎舟终于又从吊床上跳了下来,邱十里总觉得他在打量自己。
“算了,你们两个还是都别走了,”他又叹了口气,“确实也是我要见你们啦。现在,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邱十里能感觉到,随着人质和部下的出洞,大哥明显地放松了不少,可他自己还是没有放松,正是大哥的这种无所谓似的坦然最令他不安。方才他趁乱给老K下了留在洞内的指令,现在收到了回复,老K就藏在离他们不足五米的穴道之中。
那回复同样出现在时湛阳的耳麦中,但他还是毫无波动,语气照样是闲聊的样子,“这两年你变化不小。”
“是吗?确实很大吧,”时绎舟来回踱着步子,笑道,“我结婚了哦。就在去年,和江口理纱子,当然,这本来是个秘密。”
“你们知道刚才帮我的都是谁的人吗?还有,你知道为什么安东尼奥不在吗?”他又轻快地补充,“理纱子帮我把他带走了,毕竟他还有点用处,大约一个小时之前,猜不到吧,我背后也是有通路的,很窄的一条,蠢警察发现不了而已。”
果然,果然。邱十里攥着五指想。你也可以跑。
实在太静了,他找不到机会把另一个出口的事情传给Brad。
自从“理纱子”三字从时绎舟嘴里出来,时湛阳脸色就很差,“恭喜。”他说。
“哈哈,很梦幻吧?我也能结婚,”时绎舟靠在石柱上,低垂着脑袋,“但是好没意思啊,你今天也很没意思,你的宝贝ナナ更无聊——都哑巴了吗?”
时湛阳反问:“你还打算出去吗?”
“出去?出去被警察抓住,然后死在监狱里?”
“你可以请最好的律师,打上几年官司。”
时绎舟笑出了声,“大哥,这可不像你该说的话,像我这种坏东西,在你看来……不就是该死?”他远远地蹲下身子,细细地眯着眼,“你过来这里,可是抱着死的决心吧,带着你的宝贝,还有你养的一大群狗,随随便便走进我低级的圈套,为了几条素不相识的烂命,你没办法,你不能自己活让他们死,你可真是活菩萨啊。”
“我更想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时湛阳把手插进裤袋。是邱十里塞御守的那个。
“啊?我们有什么问题?活菩萨觉得自己可以救人,我就让他救成功咯,我这次也没有反悔吧,”时绎舟慢慢地点着头,“哦,对了,耳钉我还戴着呢,你一直有机会直接杀掉我,放着不用就是为了过来和我聊天?我不信。”
确实不是,邱十里心想,这个办法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怕你横死洞中你那些喽啰鱼死网破地撕票。
“跟我出去吧。二弟。”时湛阳冷冷地说。
时绎舟也突然没了扯淡的耐心,拔枪冲着时湛阳的方向,同一秒,两个枪口也对准了他。
邱十里只觉得手臂有千斤重,眼前更是暗得像地狱,但他还是瞄准了,并有信心一击即中。
然而他却迟迟无法扣动扳机。时绎舟几乎在狂笑,一步步往石柱边上挪动,“我们还真有默契!来,开枪啊,ナナ小朋友,快点开枪!你大哥是不会开的!他就是这样,该狠的时候偏偏像个女人!伪善!当然他开了也是死!我也是会打枪的!”他上下挑着枪口,嘴里模仿着出膛的声音,“哦,如果你开了,对着我,我也开了,对着大哥,我们都死了,你活着。哇,这样比杀了你更爽,对不对?”
这时耳麦响了,“我开!我开!”老K的嗓子压得极低,时湛阳和邱十里却都听得清楚,他就这么躲在阴影里,“三、二、一!”
枪声炸响,邱十里本能地向时湛阳扑去,几乎是同时也有另一声枪响,来自流沙对面——那子弹竟擦过他,还是落在了时湛阳身上。
他们谁都没有快过子弹的本事。
邱十里甚至没空去看大哥哪里受了伤,时湛阳也没空去顾及,两人瞬间爬了起来,密集的枪声连着串儿爆起,时绎舟躲在石柱后面,并且有两把手枪,而他们这边没有任何阻挡,老K也停止了射击,邱十里怎么叫都不回。
“请求支援!Brad!Brad!”邱十里又夹着耳麦吼。
竟没有回应。
只有巨大的枪声如同玻璃罐里的弹珠,在这方圆洞穴中失控地滚动炸响。准头摆在那里,时绎舟再有死角去躲也还是中了好几枪,他逃往洞穴另一端的路也被子弹的射程封死了,他开始歇斯底里地狂叫,“你永远洗不白的,时湛阳,永远,你别做梦了!”他竟随手丢了两把手枪,颓然靠在石柱背面,“时家就是个鬼窟!我就是你最难洗掉的污点!”
“闭嘴!”时湛阳又换了一个弹夹,他左胯正在冒血,半边裤子都湿透了,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被巨大的愤怒充满,子弹擦着石柱的边往时绎舟身上弹,每一枪都狠绝,那石柱甚至都染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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