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湛阳被他吓了好大一跳,“ナナ!”他去攥他的手腕,邱十里却红了眼,狠咬嘴唇,拼命和他别着力气,干脆骑在他身上,用打架的力道夹住他的腿,常人根本动弹不得,如今的时湛阳似乎亦然。摇椅被两人扭得疯狂地前后晃动,咯吱咯吱,风吹在栏杆外的榉树上,也是疯狂地沙沙响。
“哥……哥!”邱十里沙哑地吼,歇斯底里。扣子都被他扯开了,时湛阳也不再抵抗,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连瞳孔最深处都被秋阳照得透亮,邱十里却忽然觉得自己一败涂地。
他瞧着大哥起伏的身体,那些刀口,枪伤,杂七杂八,新的旧的……比他多,比他狠。他竟不懂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办了,双手撑在大哥的肋骨上,他惴惴地颤着眼睫,气喘吁吁。
是管家打破了这一场茫然的僵持,他极有分寸地站着卧室外敲门,隔了一整个房间,通知他们荣格的车子已经到了山下。
邱十里立马从大哥身上下来,他想蹲在地上抱头不动,却还是镇静地扶着大哥坐上轮椅。从衣柜拿了干净衬衫换好,洗手台前,一高一低,两人映在镜中,沉默地洗漱,沉默地梳头。
“兄上,”邱十里放下梳子,艰难地说,“我有没有压疼你?”
“没有,那里现在没有感觉。”时湛阳也放下刮胡刀,又从下眼睑上摘下一根脱落的睫毛。
邱十里下定决心不道歉,他还是不甘心的,似乎说了对不起,就做实了他愿望的不正当,做实了他的永久失去,甚至放弃了追问的权利。这一大捧的不甘一直凶猛,持续到他和荣格握手问好,持续到三个长大的人坐在桌边,一道道佳肴被端上来,又持续到他蛮横地抢过矮玻璃杯,给时湛阳挡下一杯又一杯的高浓度白酒。
最后这不甘倒是停了,转为一种对自己行为的迷茫和失控感,宛如隔岸观火——邱十里在某个瞬间回过神,发觉自己周身黑了下来,荣格的声音在远处,似乎在打电话,而他自己则跪在马赛克地砖上,缩在饭桌底下,面前是西裤柔滑的面料,是时湛阳的腿。
青丝绒桌布被撩开,光打进来,他对上时湛阳的目光,没去想自己到底是怎么爬到地上的,也没去想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举动都是压了太久的本能,他喝醉了,他醉得愉快万分,谢天谢地。
麻利地解开那皮带也拉开那裤链,把脸蛋拱到大哥腿间,邱十里半眯着眼,轻轻嗅着鼻子,舔了一口,好比主菜开始前的那第一口尝试,接着是第二口,很多很多口,硬挺的触觉已经抵在唇间,他的唾液也完全濡湿内裤的布料,荣格挂了电话,朝向餐厅的脚步声传入邱十里格外灵敏的耳朵,可他没有停,可时湛阳也没有推开他。
第四十五章
方才他们聊到洋基和旧金山巨人的棒球,也聊到某风头正盛的州长计划竞选总统的事。时家和费舍尔家族支持同一个党派,竞选活动的巨额花费也都是他们这种利益集团背后承担,选成了,双方都能在税务政策等诸多方面受益,如今又正值换届前一年,因此,作为两个行业巨头,因政客惹出的那些破麻烦碰头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就算要聊这些,也不该荣格这种纨绔奇行种来跟时湛阳聊,他成天吃喝玩乐,却总觉得自己和时湛阳算是同辈,更是学走路时就相熟的发小,如今双双成为青年才俊,那么谈正事也该平起平坐。于是他非要跟家里吵吵,自己过来跟这老友面对面地谈,仿佛自己也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家族老大。
时湛阳倒也乐得配合他,随便说些有的没的权当放松,直到荣格吃完前菜的煎鹅肝,突然亮宝贝似的开了一瓶自带的白酒,声称这是中国特产的56度粮食佳酿,接着开始好死不死地不断怂恿邱十里起身挡酒,时湛阳才对这狐朋狗友有了意见,并且这意见还不小。
他给邱十里使眼色,可邱十里根本不搭理,杯杯见底,豪爽一如草原男儿,同时,他钉在长桌端头的主位上,而邱十里在他左边头一个位置边站着,隔了把高背椅,他也没法起身越过它,去抢邱十里手里的酒杯。
反之,邱十里拦他的酒就很方便,荣格只管往这边递,似乎也觉得灌这个一喝就上脸的小老弟比诱哄他这种老油条更有趣,于是每一杯本该由时湛阳喝下的烈酒,此刻都正在邱十里肚子里翻滚。
时湛阳终于烦透了,“再倒一杯,你就滚。”他撂下刀叉,看着荣格,毫不客气地说。
荣格夸张大叫:“什么什么,我滚蛋?”
时湛阳微笑:“叫你老爸来和我谈。”
荣格立刻怂了,一脸委屈,黄褐色的眼仁闪了闪,抓着邱十里酒杯的手也立马松开,在两边举起作投降状,“好吧,好吧,”他悻悻道,“你果真变成了一个古怪的家伙!瘸腿让人心理扭曲吗!”
说着,荣格就开始他的习惯性碎碎念了,醉醺醺的,他从自己坐轮椅的姑妈念叨到坐轮椅的罗斯福,试图证明方才的结论。时湛阳对此基本无感,甚至十分赞同,他笑眯眯的,心里想说,我现在就是古怪了,就是扭曲了,我还变态,想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倒进你嘴里,再往里面塞几斤炸药。
倒是邱十里,数杯下去喝得迷迷瞪瞪几欲睡着,当荣格问起时湛阳受伤的具体经过,到底怎么会这样倒霉,邱十里突然间站起来,确切地说,是整个人弹跳起来,双手撑着桌面,“闭嘴!”他朝对面的公子哥大吼,“你,闭上你的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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