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祺凑过来亲自审查了一下,疑惑了:“还好吧,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陈扬顺理成章回答他:“从左到右按长度由短到长排列,同等长度按颜色由浅到深排列。”
叶祺一声不响拿了个手电筒去了陈扬那黑漆漆的寝室,转了一圈,柜门哐啷哐啷响过一阵,回来了。陈扬略挑衅地含笑看着他,叶祺从善如流,立马蹲下去按陈扬的变态要求把衣柜整理了,谄媚道:“您请~”
全寝室都哆嗦了一下,顾世琮手里的笔施施然掉在地上。
闹完了,各自回头敲起各自的键盘。陈扬做任何事都习惯性地把分贝数降到最低,曾被叶祺戏称为“节能降噪标兵”,看他写公文只见一行行字飘上去却听不见什么声响;而叶祺却偏偏喜欢把键盘砸得疾风骤雨,据说是因为琴弹了很多年手指的力道轻不下来。
不一会儿,一阵欢快的脚步声沿着走廊逐渐靠近,最后好像是抬脚踢了踢门。
叶祺正翻到一个需要调换语序的长句,目不转睛道:“陈扬,开门。”
陈扬若有所思,撑着下巴望着屏幕,眼里映着word文档白花花的底色:“我不做无用功。”
叶祺挑眉看他:“别人就活该做无用功?”
“你去开门就不是了,你正好喝完那杯什么东西,也该去洗杯子了。”
陈扬很久没有转头看过他,叶祺心知肚明。但他确实说得没错,十秒前最后一滴冰爽茶刚刚滑下他的食道。洞察力,有的时候是很欠扁的一种能力。
叶祺郁闷兮兮地开门放王援进来,低声争辩:“你开了门,他进来了,不就不是无用功了么。”
邱砾不带任何感情因素地接了口:“他作为一个质点,从你床边出发再回来,就已经是无用功了。你物理怎么学的。”
叶祺无语,远目,余光瞥到陈扬但笑不语,掀起叠在床尾的被子就甩了过去。
陈扬不紧不慢把自己剥出来,还是不言语,自顾自去忙了。
王援斜倚在靠背椅上,漫不经心看着,不由感叹外热里冷的叶祺只跟此人玩得极好,其实也不算无缘无故。
王援手里执掌着学生会的新闻部,日常职责之一就是追着其他各部门的部长问最近有没有需要采访报道的新闻,而学术部恰是各学院举办比赛的重点合作对象,整个一新闻主要发源地。
于是王援稍坐了一会儿,收了额上一层薄汗,便起身走到叶祺床边去找陈扬:“这两天有事儿么。”
陈扬把笔记本在膝上挪了一下,露出半张正脸给他,客气地笑笑:“有,明天有个环保知识竞赛,跟地球与环境工程学院联办的。”
王援退了半步避开他那台笔记本的滚滚热浪,颇为同情:“你还真是……昨天刚结了那什么学术论文大赛,你打算今晚把明天的事全赶出来?于娉婷那姑娘不是挺能干么,分一半给她啊。”
闻言,叶祺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陈扬随之摇头叹气:“上回给了她三分之一的策划案和前期准备,她一晚上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
叶祺清清嗓子,瞬间将其捏成尖细状态:“喂,陈扬,策划案第一段要不要开头空两格啊~人家问你还不是因为信任你嘛~”
连邱砾都笑了。他一个不慎碰到了桌上的手机,正巧一个电话进来,手机自己再震了一下,华丽丽砸在了地板上。
众人皆翘首探看:“谁的电话?这么倒霉催的。”
邱砾捡起弹得老远的零部件,装好,却开不了机,有些沮丧:“素言的电话。”
袁素言,邱砾远在京城的女朋友,据说是比他还上进勤奋的人,本来电话就比较稀少,主要靠电子邮件和凑巧碰上的企鹅聊天。
王援迅速翻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先打回去再说,女人不哄立时就要炸毛。”
邱砾却犹豫着没接:“可我不记得她的号码。”
顾世琮遥遥指着他的企鹅界面:“你们不是高中同学么,赶紧问一下别人,总归问得到的。”
叶祺忽然狡黠地笑了,敲敲床栏引陈扬看过来,用唇形一字一句地说:“他不会的。”
陈扬眨眨眼,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依样画葫芦无声地“说”:“肯定不会。”
果然,邱砾想了一会儿,还是算了。他说素言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
当然,谁也不知道,此刻北京的街头冷雨凄迷,一辆辆车的车前灯变换着角度在她面前划过,袁素言一个人拿着手机站在街边,固执地一遍一遍重拨。异乡的生活那么艰难,一个人不可能光凭才华和骄傲去对抗无孔不入的寂寞,圣人都做不到。她冷得简直要肝肺皆冰雪,他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彼时清俊少年,站在黑板前用最简方法解决了那道老师拿来刁难他们的题目,那种倨傲而浅淡的笑意衬着毕业季漫天绚烂的凤凰花,曾经温暖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
如今,却显得那么遥远而飘渺。他不在,他总是不在。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寝室里躺倒了一个邱砾,顶灯一关,其余人等该干嘛接着干嘛。
楼上最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原本一帮一件外套穿两个月的家伙开始勤洗衣服了。但牛仔裤和厚外套都不怎么容易拧干,夜半时分一直往下砸水珠子,掉在他们阳台的栏杆和瓷砖上,滴答,滴答,搞得像恐怖片儿的经典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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