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以觉脸色更沉了:“别乱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疯子?”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徐牧双手撑在围栏上。
“我不觉得,你只是活得坦率。世上没几个人能活得这么坦率。”
正想再说些什么的徐牧,目光忽然被不远处山间的一群群绿瓦建筑吸引:“那是什么地方?”
蒋以觉说:“古琴台,伯牙和子期相遇的地方。”
“真想去看看,看看史上最模范的知音人相遇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其实徐牧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去洗澡休息,想找一个可以和蒋以觉多在外面待一会儿、多聊聊天的借口。
看了看天色,蒋以觉说:“今天时间不早了。”
“从这里到那里,看起来不远啊。”
“都快六点了,还是等下次吧。”
徐牧默了一会儿,说:“好,那下次吧。”
番外四 一场烟火,一场尘埃(下)
蒋以觉和徐牧的事情,被蒋家一个儿子在开玩笑时传到了蒋老先生的耳中。
蒋老先生对蒋以觉这个长子虽然不待见,但是也绝不会容忍他做出有损蒋家门风的事情。
在得知他和徐牧关系后的第二天,蒋老先生把蒋以觉叫回蒋家。
一回到家中,蒋老先生便让他跪在大厅内,拿鞭子一下一下重重地抽打在他身上。每一下都打得他皮开肉绽。
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围在楼梯上、门口看着,嬉笑着,幸灾乐祸地看戏。在家中作为长子,蒋以觉没有一点地位,在这群兄弟姐妹中他作为兄长,没有半点尊严。比起因得罪林珩而被当众扇耳光,狼狈地跪在这里受尽家人嘲笑,才是蒋以觉认为最耻辱的事。
那件事情过后,蒋老先生就将蒋以觉赶去美国,让他自生自灭。
蒋以觉孤身一人来到美国,陪伴他的只有一块徐牧曾经送给他的木头。
初到陌生国度,蒋以觉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身上仅有的钱,用公共电话联系徐牧。蒋以觉在电话中骗徐牧说,来美国是自愿的,不事先告诉他是因为怕他会难过。
徐牧生气地挂断了他的电话,蒋以觉用余钱拨打出的这通昂贵的电话,就这么草草结束。
刚来这里时,蒋以觉没有手机,打电话时只能用公共电话,徐牧无法联系他,只能他去主动联系徐牧。
但是连三餐都无法吃上的他,哪能有那个闲钱再去打花费高昂的越洋电话。
在这里找工作太难,这里的国人都无法轻松地获取一份工作,更何况是他这个外来人。歧视,压榨,欺凌,他面临着的,是艰难的生存问题。
在风餐露宿了几个月后,有个流浪汉找上蒋以觉,说有活儿干,来钱快,就是风险比较大,问他愿不愿意做?已经三天没吃上饱饭的蒋以觉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他。
流浪汉带他来到一条黑街,这条街没有人管理,治安非常差,聚集在这里的什么样的人都有。罪犯、瘾君子、妓女、暴力团伙,空气中四处飘着香烟、药品、劣质香水、体汗的味道。
流浪汉带蒋以觉去见一个黑人,那个黑人问他想做什么?黄?赌?还是毒?蒋以觉选择了赌。黑人带他去拳击场,跟他说赢一场可以得到一美元。
他问:“这是‘赌’?”
黑人说:“你就是赌品。”
第一天上场,蒋以觉被对方打得半死不活,下场后吐了一地黄水。第二天上场,在最后关头被打趴在地上,他晕过去了。黑人说他要是明天那场还输,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第三天,蒋以觉对战的是一个白人,那个白人恶意挑衅他,用最难听的词语辱骂他,把他惹怒了后,再将他打倒,踩在地上狠狠嘲笑。
脸贴在地上的那一刻,蒋以觉回想起他在蒋家遭受的一切。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个地方?难道他的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难道他的一生,注定要受到这些白眼和嘲笑?
他想,不!绝对不能就这样结束!他要赢,他要赢下这场比赛,他要赢下所有,赢回一切,赢回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蒋以觉不知从哪生来一股狠劲,猛地起身将白人掀翻在地。
他坐在白人的身上,抓起白人的头发,目光凶狠得像一头野兽,挥起拳头一拳一拳打在这张恶心的嘴脸上,那一刹那,这张脸出现了太多人的面孔。嘲笑过他的、羞辱过他的、欺凌过他的那些人,在这瞬间全部浮现在他眼前。他打得越来越狠,越来越凶,打到对方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打到对方满脸是血失去意识。
直到最后裁判吹响口哨,判定蒋以觉胜利,几个人上来拉住了他,他才停下这难以控制的暴戾。
黑人扔给蒋以觉一美元,拍他的肩说:“蒋,干得漂亮!”
蒋以觉吐掉口中的血水,望着手中的一美元,看着硬币上闪闪发光的自由女神。心里似乎某些东西不再存在了。
他在黑街混了一段日子,见过人死,打死过人。慢慢的,心越来越硬。有本钱去打那通越洋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再想去打通那个号码。
在黑街混出点名气,赚了一小笔钱后,蒋以觉就离开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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