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柄方天画戟最为突出,所到之处皆是空,没有一只鬼能抵挡住他的攻击,身后留下一片浓郁的烟雾。
明明鬼魂是不会流血的,简一却感觉鼻端充斥着浓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周围的烛火一大半被扑灭了,断裂的蜡烛散落满地,凄厉的惨叫充斥在整个空间。
这里是地狱吗?不然为什么会有鬼和鬼在打架。
不对,这不该叫打架,这应该叫拼命,叫厮杀。
“陛下,别哭,眼泪会腐蚀你的魂魄。”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两根炽热的手指触碰到脸上,将眼泪抹去,留下更加浓郁的血腥气。
简一抬起迷蒙的泪眼,看到祁闻砚站在自己面前。
他穿一身玄铁铠甲,手持方天画戟,头盔没遮住的脸上有未干涸的血迹,眼睛也像血一样红,玄铁铠甲上甚至还能看到来不及清理的皮肉,祁闻砚整个人就像从地狱逃出来的杀神。
但此刻,他的眼神却像注入了一汪温泉,柔软而清澈。
“别哭了。”祁闻砚又说了一遍,手指将最后一滴泪也抹去。
他收回手的瞬间,简一看到他手背上伤痕累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中有根白骨清晰可见!
简一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将军,你的手……”
“小伤,不碍事。”祁闻砚嘴角轻扬,浑身的戾气和煞气消散了一大半,“我都已经是鬼了,还怕受伤吗?”
简一托住他的手,半晌反问:“我们都已经是鬼了,你还放不下吗?”
祁闻砚眼神一冷,消散的戾气和煞气瞬间又回到他身上:“可我说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十万旌旗斩阎罗!
简一浑身一震。
“一一,一一,醒醒……”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呼唤,“你做噩梦了,快醒过来。”
有人在亲吻他的眼睛和脸颊,气味如此熟悉,让他觉得非常舒服……是祁闻砚!
简一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睛又酸又痛,还胀胀的,模糊的视线中,祁闻砚脸上的担忧和急切却清晰可见。
简一扑进祁闻砚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别怕,没事了,乖……”祁闻砚轻拍他的后背,低声哄着。
简一盯着前方,眼神没有焦距,心跳却格外剧烈。
“祁闻砚前世是个杀伐沙场的大将军,‘十万旌旗斩阎罗’的那种。”青灯大师的话在脑海里浮现。
简一之前一直以为,所谓的“十万旌旗斩阎罗”不过是句比喻,说明祁闻砚打仗很厉害,是一员猛将,仅此而已。
可从刚才的梦境来看,祁闻砚是真的做了“十万旌旗斩阎罗”的事情。
刚才的场景,分明就是在地府内。
虽然梦境太短,简一并没有看清楚混战双方的具体情形,但祁闻砚显然是个领头的。
因为一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就杀到地府去的,简一闻所未闻,大约也只有祁闻砚一个人或者一个鬼了。
那样的祁闻砚,气场强大到让简一根本不敢直视,却也让他心悸到几乎窒息。只一眼,不用去管前因后果,他就确定自己爱上了那个祁闻砚。而且是爱到骨子里,恨不得为他生为他死的那种爱。
简一非常确定,另一个自己,也是爱着祁闻砚的。
可让简一害怕的是,祁闻砚在梦里叫他“陛下”。
昨天魏大师说过的话清晰起来,简一这才明白,他到底在暗示什么。
帝王?皇帝?陛下?
简一完全懵了,又慌又乱。
他这样子的人,怎么可能是帝王呢?
他和祁闻砚前世果然有渊源。
他前世看起来好弱,祁闻砚应该不喜欢吧?
看梦境中的情景,他们都很年轻,是早逝吗?
为什么会早逝?战争吗?是不是他的错?
……
“宝宝?宝宝?”祁闻砚得不到简一的回应,将他脑袋掰过来,盯着他看,“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为什么一直哭?”
简一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那梦境出现得奇怪,没头没尾的。说他是怜悯那些鬼吧,好像不全是,说他是为祁闻砚哭吧,好像也不对……简一对梦境中的情况非常茫然。
“算了,没关系。”祁闻砚抱着他亲了亲,“就是做了个噩梦,醒过来就没事了。”
简一缩在祁闻砚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他很想把梦里的事情告诉祁闻砚,可那只是一个片段,简一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也有点顾虑,担心说出来,祁闻砚会嫌弃他。他更怕上辈子是自己没用,连累了祁闻砚。毕竟祁闻砚看起来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打败仗,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去。
简一很害怕,怕自己害死过祁闻砚。
祁闻砚敏锐地察觉到简一的情绪不对,他之所以哭只怕不是做噩梦那么简单。
但是简一不愿意说,就证明他有顾虑。
祁闻砚想了想,轻轻捏了捏简一的鼻尖:“还记得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吗?”
简一一脸茫然,显然是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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