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就在他后面,不近不远地跟着。
周子轲停下马来,朝身后看。
正午的阳光直直照在周子轲脸上,他眯了眼睛,马在地上挪动步子,转过身来,周子轲问:“你跟了我几圈。”
那个人有些拘谨,头盔半遮住他的眼睛。
“我……想看看这匹马上赛道的状态,”他说,声音略略嘶哑,“打扰到先生你了,实在抱歉。”
白马蹄子动了动,周子轲摸它的后脖,把它安抚下来。“你水平不错。”周子轲瞧着那人,说。
艾文涛和甘霖远远过来了。艾文涛道:“杜师傅何止是水平不错,以前是专业骑手!”
周子轲看了艾文涛,又抬眼打量杜师傅头盔下的脸:“你在哪儿比赛?”
杜师傅舔舔嘴唇,好像给问得更不好意思了。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艾文涛瞧着这个杜师傅,畏畏缩缩,话不太多,水平确实是高,什么马到他手里都特别听话,就是瘸腿,人也长得丑了点。据甘霖说,杜师傅早年在澳洲参赛,比赛时候马不知怎么的受惊了,杜师傅从马上摔下来,还被后面骑手的马给踩踏了:“头着地,又骨折,出了医院就成这样了。”
小艾总听着就觉得疼,一顿啧啧啧。
好好的骑手生涯就这么彻底断送了。甘霖说,杜师傅后来出了院,因为舍弃不下心爱的马匹,去赛马会打工,甘霖就是那时候碰见他的:“给我出了几次主意,次次都是头筹。”
后来俩人一合计,杜师傅就把工作辞了,开始潜心研究赌马。甘霖给他买了匹马作代步工具,这杜师傅也神奇,别看走道一瘸一拐,一旦骑上了马,马的腿就和他自己的腿一样,上山下坡,健步如飞。
真是个身残志坚的人,了不起。小艾总琢磨着,给杜师傅在自家马场安排个高级点的工作,又可惜:就是丑了点。
这个人丑,小艾总就不愿意看他。但即便如此,说话的时候小艾总难免还是要有礼貌一点。他就发现,杜师傅那鼻子真是特别塌,嘴长得也不大对称,估计是当年整形医生的技术不好,左边比右边长出去一截,有时候人明明没笑,看着也像歪嘴在笑,十足邪性。
幸好周子轲没艾文涛这些挑挑捡捡的臭毛病。周子轲骑着马,和杜师傅还来回交流了几句,都是关于马的事情。
小艾总稀罕道:“俩人还挺有共同语言。”
甘霖直笑。
一列列客人的马队过去,往马场餐厅走,是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艾文涛!”
一个甜甜的女声。
艾文涛听见了,马上抬头,只见一排香气氤氲的身影,正从他们四个男人面前经过。
带队教练朝艾总和甘总问好,他身后是一队年轻的女学员。打头一个就是刚刚唤了艾文涛名字的那个女孩。
艾文涛跟甘霖小声介绍,这是丹霞实业向总的掌上明珠,向虹。
甘霖点头。
向虹骑在马上,一撅一撅从艾文涛眼前过去。她朝艾文涛身后那匹白马的男主人投去了一瞥,又收回来,看艾文涛。“我可给你捧场了!”向虹对艾文涛皱鼻子。
艾文涛拱手抱拳,这是道谢。
“我骑得怎么样?”向虹问他。
艾文涛双手举高了,为向虹女士鼓掌。
年轻女客人们挨个儿过去,甘霖甘老板笑得十分绅士,同她们一一问好,小艾总更是心花怒放,搓着手。他开这个马场不为别的,就为了一个对美的欣赏。
一位年轻女孩落在队尾,慢慢悠悠,在他们身边骑过去。
她生了张欧美人与亚洲人混血的面孔,眉眼甚是漂亮,乍一出现在人堆里,旁人十有八九一眼瞧见的都是她,来骑马也化着妆,栗色的头发梳到脑后,扎成一个挺翘的高马尾,她把头盔摘下来了。艾文涛看她,她也瞧了艾文涛一眼,又看艾文涛身后,眼神很是倨傲。
甘霖瞧着小艾总这吃瘪的表情,问他,这最后一位是谁。
小艾总叹道,还能有谁啊,拽成这样:“我哥们儿一绯闻女友。”
甘霖想了想,往后看周子轲,发现周子轲压根没注意这边动静,还骑着马跟杜师傅说话呢。
甘霖问小艾总:“她就是翁兰?还是那位姓侯的小姐?”
小艾总骇道,你还挺八卦的甘总!
甘霖说,看报纸的时候隐约看见过,前几年在国内闹得挺大的?
“是绯闻女友,还是真女朋友?”
“真女朋友应该是不至于……”小艾总估计着,“俩人有没有具体关系我不知道。就我兄弟这几年日子过得,每天晚上在哪睡觉他自己应该都不记得……”
“听艾总的口气,他至今还是单身啊。”甘霖意外道。
小艾总一听这,脸又瘪了。
“其实这个人太闲了吧,谈个恋爱也挺合适——”
“走走走甘总,咱吃饭去。”
周子轲把马骑进了马房,据杜师傅说,这间占地面积最大的马房就是甘总特意为周先生这两匹马建造的,里面是马厩,外面可以做一些适量的室内训练。周子轲骑着马绕室内慢步了几圈,自己也下了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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