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想要辩驳一句,然而并没有机会开口,那大夫继续说道:“当年给你做手术的时候都是签过合同的好吧!异体胎囊植入技术虽然已经普及了,但是依然属于特殊医疗项目基金范畴。你们也得回馈一下我们搞科研的吧,能不能好好为科学技术进步稍——微定期提供点儿微——不足道的资料!你都快两年没来做定期检查了吧,我说错了吗?”
肖清一脸诚恳地说道:“钟医生,是我错了。”
钟大夫大概是被病人这种勇于认错的态度治愈了,叹了口气,换回一种苦口婆心的口气,继续教育他:“我之前吧,就跟你说过,不要那么早就放弃希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做好万全的准备,然后把一切交给玄学。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看你这不是就——”
钟大夫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沉迷于八卦的祁皓,小声问肖清:“你是不是换人了?我怎么觉得以前不是这个……”
肖清赶紧解释:“不不,这位是我朋友,今天多亏他帮忙把我送来的。这个孩子完全是个意外,我跟周……就是您知道的那个人,已经分手了。分手之后,才发现的。”
“哦……”钟大夫听了倒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面不改色地当即推翻了自己一分钟前说过的话,他说,“那你要想清楚,尽快做决定,现在还在三个月之内,影响小,恢复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跟旧生活彻底告别,才能有新的人生——哎,你的这个朋友今晚能给你陪床吗,还是给你找个护工?”
钟大夫说着转头去看祁皓,祁皓正陷入信息量过载状态,突然被点,如梦初醒。
他清了清嗓子,有点紧张地说道:“我我我……我……那个,陪!”
(11)
十点左右,护士进来给肖清拔掉了输液针,两个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睡下。
肖清虽然身上疲累,但是他有些认床,而且在医院里总是格外不安心,翻了好几个身还是一时睡不着。
祁皓就躺在他床边不远处的陪护床上,那边比病床窄小了许多,祁皓高头大马地躺上去就占满了,看着有点逼仄可怜。肖清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赶紧憋住了。
“想笑就笑,我就知道你没睡着。”高头大马十分不爽地说道,“这个大夫真是够厉害的,怪不得你不敢来医院。”
隔壁病床没有人住,祁皓本想在人家病床上睡,就去和钟大夫商量,结果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敢怒不敢言,只好老老实实睡陪护床。
肖清说:“钟医生是业内权威,虽然脾气大了些,但是一直对我很照顾的。接触久了才发现其实他也就是嘴上厉害,对患者都很好的。”
祁皓说:“好吧,有本事的人脾气大点儿也正常,你看我这不是就赶紧虚心接受了。”
肖清就笑说:“其实我真的没事的,找个护工就可以的,我早就不像小时候那么没出息了,这屋里有个人就行。”
“哈哈哈哈,”祁皓笑了起来,说道,“你小时候那是了不起,嚎起来,哎呀,可吓死我了!”
肖清知道他说的那些事,倒也不觉得难为情,想起往事反而觉得挺温暖。那样的遭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算得上是灭顶之灾了,那段时间,他在绝望里挣扎了很久,多么狼狈的样子都被祁皓他们见过了。虽然说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才能走出来,但纯粹的关心和热情的陪伴依然给了他莫大的力量。
“祁皓,谢谢你。”
黑暗中,肖清忽然说了一句。
祁皓一愣,说:“就今天这么点小事儿,跟我这么客气干嘛。”
肖清说:“不只是因为今天,原来在学校的时候,你们也都很照顾我。”
祁皓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说:“看你说的……咱们班那时候就你最小,咱们又住一个宿舍,哥哥们还能不照顾你?对了,你跟老二、老三还有联系吗?”
“有。上大学的时候,卫明去上了军校,他爸就部队的嘛,后来他就一直在西安那边了,前年他结婚的时候我还去了一趟。胖哥去澳大利亚读研,后来就移民在那儿待着了。”肖清说到这里,翻了个身,冲着祁皓这边说,“我就和你没联系,你出国的时候,走得太突然了,过完暑假回来的时候你就不在了。我想给你打电话,才发现连你家里电话也不知道,一直也没有机会跟你说。”
祁皓只觉得自己多年练厚的脸皮突然有点儿热,黑暗中还是摸了摸鼻子,说:“是啊,那会儿也不像现在,那会儿连微信都还没有呢,就有个QQ号,我还把密码给忘了。我后来想找,找不回来了……”
肖清倒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笑着说:“你们那会儿说,谁吃饭慢谁就把四个人的碗都刷了。我吃饭最慢,但是我就只刷过几次碗,你们想出好多理由故意吃饭慢,就把我的碗也洗了。卫明还假装自己失恋吃不下饭,结果后来就真失恋了……”
祁皓一个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就听见肖清又说:“我知道,其实你们就是不想让我觉得没人管。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但是这些事我是永远都记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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