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腐臭刺激着屈蒙鼻腔,他发现气味大抵来源于在墙角堆放了几天几夜也没人收拾的外卖餐盒,登时火冒三丈,狠狠踹了一脚。盒子如多米诺骨牌翻倒一地,汁水漫过已经看不出白色的瓷砖,屈蒙想见室友回房时气急败坏的样子,内心淌着恶毒的快意。
以牙还牙罢了。
当然,一定程度而言,他还得感谢这群声也不吭就走得一个不剩的混蛋。横竖他本来就懒得上课,闹钟都删了,现在不去,还多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屈蒙叼着牙刷,边洗漱边给他最近在追的妹子发微信,那女生老不松口,回得还慢,不过屈蒙想她肯定只是装矜持,更加打蛇随棍。但今天不知怎的,他连发过去五六条,人也不是没看见,屏幕上方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不一会,女生发来一大段话,中心意思是他们不合适,别浪费彼此的时间。屈蒙正欲再说,消息却发不出去,提示说他被删了好友。
“臭婊、子!”
屈蒙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
不合适?借口!不合适会答应跟他去游乐园玩?对了,她那天甚至还带了个玩伴,说是打小到大的闺蜜,两个人又是买东西又是尝甜品,得亏他提防,只让占了顿饭的便宜,否则鬼晓得要被敲掉多少!不折不扣的贱人!
屈蒙愤懑地张嘴,混着泡沫的漱口水全喷在镜子上,他觉得自己倒霉极了,申报的大创项目因为打架黄了,成日挤在一个垃圾场,想出去住吧,家里每月给的那几千还不够塞牙缝的,把个妹吧,还没上成就给跑了!
都是傅千树那个逼!
不就扔了他几幅破画儿吗,犯得着大动干戈?屈蒙眼睛一眯,就像从泥里挖出植物的块茎,开始穷追不舍地继续刨动。想到傅千树连个街边摆指甲摊的都谈笑风生,他想借作业却吞吞吐吐,想到所谓的金身加持,无非是仗着导师喜爱拿了免死金牌,想到傅千树的人际关系、学业成绩、衣食住行——屈蒙呼了口气,攥紧的拳头慢慢摊开。
狗屎!都是狗屎!
不是很嘚瑟么,你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了吧——屈蒙神经质地笑了几声,打开电脑,粗暴地拔下相机的储存卡连接上去。加载完毕,数张照片放大在屏幕上,尽管角度不好还有些糊,但足够辨认面目、解读动作的了。
傅千树在和一个男的旁若无人地接吻。
屈蒙表情扭曲地盯着这些图,似乎恨不得用眼神戳出洞孔来,又好像得到了宝贝,而因此万分迷狂。因为注视的时间太久,抽条的两个身影快变成爬在他眼球的两只臭虫。
得好好琢磨琢磨发到哪些地方,起个怎样劲爆的标题才是。屈蒙佝偻着背,翘起脚,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游走,眼底燃动着疯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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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仔?”
“嗯?”傅千树把头伸出床外。
天一日日热起来,吕奇正将厚的帘子换成蚊帐,一面拆着一面说:“学生会四点半有个活动,你能去帮忙吗?”
他见傅千树不大情愿,又作着揖求道:“你再考虑一下,实在人手不够,是个慈善募捐,很有意义的——”
“行吧。”
说起来这次策划对吕奇确实挺重要,傅千树见他为此披星戴月早出晚归了小半月,于情于理他都受不得对方这么低声下气的腔调。
当然他对学生会没好感也不夸张,但凡稍稍有过接触都很难喜欢上那批人中的某一拨,傅千树之前去救过急,那次又是酷暑场地又闷,连瓶水都没得喝还要被某某部长颐指气使,说到底一个民间组织,哪来的底气摆那么大架子?
只是吕奇需要那个履历,傅千树没资格来多嘴。
吕奇欢天喜地地谢过他,跳下来收拾书包,看了看时间说:“还不下来吗,快迟到了。”
“马上。”傅千树晃了晃手机。
吕奇以为他在打游戏还是干嘛,催了声“那你赶紧”进去卫生间放水。傅千树这才将视线移回屏幕,对着那端的人挥了下手。
“很麻烦吗?”
“你这也能听到啊。”
岑惊鸣调整着耳机线,说:“不太清楚,但我能猜。不想去的话直接拒绝比较好吧。”
“其实倒没那么排斥,”主要不还是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又没在演宫斗剧!傅千树差点要向岑惊鸣大吐苦水,可对上那张脸便不忍再讲了,含糊道,“晚上我就不过去了,肯定要折腾一阵子。”
“别喝酒,到寝室要跟我说。”
傅千树拖着声音:“好——啦,我知道。”
“聚会的时候不许沾花惹草啊。”岑惊鸣言笑晏晏。
傅千树装作生气地说:“我是那路货色吗!我打人了!”顺势并拢五根手指在手机上一拍,像赏给岑惊鸣一个巴掌,听着对面和自己几乎同频的笑声,傅千树顿时觉得那些烦恼通通不值一提。
两人又温存几句,挂了视频。
岑惊鸣留恋地盯着显示通话时间的聊天泡泡,划拉了几下,快速浏览了一遍两人从早到晚的对话,都是些非常简单的句子,可是他的每一天,全由这些字句组成,仿佛填满他的不可计数的细胞,所以连小小的笔顺都牢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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